羅綱霍地睜開了眼睛。
那就再較量較量吧,也許,這一次,輸得會是你了。
將手裡還沒有喝完的那半罈子桃花釀一揚手,扔進了不遠處長滿了荒草的池塘當中。
卟嗵一聲濺起了一些水花。
蟲鳴蛙叫之聲頃刻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園子裡一片死寂。
羅綱站直了身子,整了整衣冠,大步向外走去。
身後,那隻先前瑟縮在船艙內雖然害怕卻也沒有離去的野貓又重新站到了船頭,看著那個遠去的背影,喵喵地叫了幾聲。
隨著這幾聲貓叫,園子裡便又重新恢復了活力,那些雜亂的聲音,再一次出現在羅綱的耳中。
羅綱突然想了起來,只怕這隻貓,便是先前蕭旖養的那隻三花吧?那年大家在這池塘裡乘船共遊的時候,好像看見過她的閨房窗臺之上,便慵懶地躺著那麼一隻三花貓。
想不到這麼多年過去了,這隻貓居然還活著,還沒有離去。
楚王府,趙敬半躺在竹榻之上,天氣漸熱,屋子外頭那巨大的水車將池塘裡的水車起來然後傾倒在屋頂,然後順著屋頂流下來,不僅將熱氣一掃而空,而且水滴落地,那猶如珠落玉盤的噼啪之聲,又是另外一番風景。
“子玉,你說那劉鳳奎的提議,是不是也是另外一條路呢?”楚王趙敬若有所思:“真要論起來,那蕭誠,還真是一個幹才,在我看來,比夏誡他們,可強多了。能把貴州路這樣的地方,治理如今的地步,真要讓他當了首輔,那又是一個什麼樣的光景?”
趙援笑了起來:“對於蕭崇文的才具,我是佩服得五體投地的,可越是這樣,便越是讓人擔心啊。”
“要造反,他早就造反了。”趙敬道:“你說說他早底在想些什麼呢?說實話,現在我是有些糊塗了。”
“此人大奸似忠。”趙援果斷地道:“殿下萬萬不可被此人蒙敝。什麼忠於大宋,替大宋開疆拓土,只不過是他在無可奈何之下的一個選擇。貴州路之於雲南,等同於唐時藩鎮,而藩鎮之禍,殿下想來不會陌生。”
趙敬吸了一口氣,唐時藩鎮之禍,他怎麼會不清楚呢?
也正是因為如此,有宋以來,便一直大力扼制武將的權力,以文抑武,弱支強幹,這才護得大宋數百年平安。
“不但貴州路已經變成事實上的藩鎮,廣南西路岑重,也正在一步一步的往那個路上走,而馬上成立的雲南路,事實上也是如此。”趙援道:“如果不迅速地改變這種局面,而是這樣持續下去,只怕用不了多久,各地便會有樣學樣了,到時候,大宋名存實亡。”
“可如今,用強卻又不行啊!”趙敬嘆道:“外部不靖,如何能肅清內部呢?”
“所以說,這一次與遼人的談判便顯得至關重要!”趙援道。
“遼人何嘗會真心與我們談判?”趙敬顯得有些氣惱:“我與林平談過一次,盛氣凌人,讓人氣惱。”
“殿下,不要看他們的外在態度,而要看他們的內在需求!”趙援道:“遼人此次前來談判,也是不得不為之,在西京道還有北方草原之上,他們也被蕭定是弄得沒有辦法了。”
“遼人實力向五京集中,其它地方,地廣人稀,面對著蕭定的輕騎四出騷擾,的確是難受得很!”趙敬笑了起來,有些幸災樂禍,兩個敵人互相攻擊,他當然高興了。
“最為關鍵的還是西京道,前些年被蕭定攻擊之後,建起了東西中三座受降城,如同三根鋼針插在他們心上,他們必須拔出,不然蕭定一出手,便能直逼他們西京道的核心,這誰也受不了。”
“所以說,這一次其實是他們有求於我們。”
“當然。”趙援嘿嘿笑道:“他們想要解決蕭定對西京道的威脅,必然就要與我們合作,要不然,他們也沒有能力擊敗蕭定。這是我們要價的好機會。如果談得好,甚至能將前一次丟掉的領土也拿回來。”
“當真?”
“所以殿下,這一次,您不要退避,而是要力爭這個全權談判使者去與林平談判。夾擊蕭定,與我們也是有利的事情,如果能借著這個機會,將失去的領土又拿回來,那便是一箭雙鵰,何樂而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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