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這麼想的。”劉鳳奎嘆息道。“大貂璫,你一直位居中樞,當知道,如今大宋,已是危機重重,與遼人對峙,已然是落了絕對下風,西北又被蕭定牽制著重兵,而在國內,土地兼併之風盛行,稅收已是年年下降,百姓流離失所之事愈演愈烈,便是荊湖這些魚米之鄉,百姓也為能裹腹而奔波辛苦,之所以看起來還是繁華似錦,不過是商稅撐著,全依賴著海外貿易興旺,一旦有個什麼事情,只怕就是傾覆之禍。”
權力沉默了一會兒:“哪有你說的這麼險惡,都堂之中的幾位相公,都是人中龍鳳,極有手腕的,官家也是極聖明的,縱有問題,也會很快解決。”
“官家當然是聖明的,可是都堂中的幾位,大貂璫,在看了蕭誠施政之後,我還真瞧不上他們了。”劉鳳奎冷笑。“夏首輔以前我也覺得是個能臣,可現在看來,他了不起就是一個縫補匠,一個磚瓦匠,拆東牆補西牆倒是一把好手,可是拆來拆去,這地基都被他整得搖來晃去了。”
“羅頌羅相公,倒是一個務實的人,可只能做具體實務,而無決策定鼎,深謀遠慮之能。至於崔昂,嘿嘿,不說也罷!拉幫結派,排除異己,構陷害人,倒真是一套又一套的,我聽說他有意取代夏首輔,真讓他得逞,那大宋就真要出大問題了。”
“慎言!”權力站起來,走到門邊,掩上了房門。
“我在官家面前都那麼說了,還有什麼可怕的!”劉鳳奎冷笑:“陛下怕蕭誠回來掌了大權之後,與蕭定裡應外合,說句不好聽的話,他們兄弟兩個,真想要取大宋而代之,早就打來了。大貂璫,那遼國皇后是誰,別人不知,你不會不知......唔......”
好半晌,權力才鬆開了捂著劉鳳奎的嘴:“這事兒,爛在心裡,啥也別說!”
“我也就跟大貂璫說。”劉鳳奎擦了擦嘴,搖頭道:“如今蕭誠已經將貴州路牢牢地握在手中,接下來即將成立的雲南路,和廣南西路,都會和他結成共進退的聯盟,唯有陛下許之以首輔之位,才有可能讓蕭誠回來。”
“蕭誠真敢回來?”
“他真敢回來!”劉鳳奎嘆道:“大貂璫,官家詔告了天下,又豈能失信於天下?而且蕭誠又有著絕對的實力作為後盾,他即便回了汴梁,貴州路、廣南西路、雲南路又會坐視他有什麼事?以蕭誠的手腕,官家真敢做什麼,只怕大宋頃刻之間就會大亂。”
“正因為如此,官家才不能讓他回來啊!西南畢竟是邊遠之地,讓他到了汴梁腹心,一旦有事,那就是傾覆之禍。”
“依我看來,將他放在身邊,才是最好的辦法。既能用其才,又能看住他,何樂而不為?”
“首輔之位,領導百官,真讓蕭誠坐到了這個位子之上,官家還能制他嗎?”權力搖頭:“如此一來,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要給他加九錫了!這件事情,你不要再說了,官家必然不允的。”
劉鳳奎搖頭嘆息,頹廢之極。
“好好地陪家人一段日子,然後準備回貴州路上去吧!”權力拍了拍劉鳳奎的肩膀,道。
“官家只怕不會讓我回去了。”
“你的忠心,官家還是知道的。而且除了你去,其它人只怕也無法在蕭城那裡立足!”權力道。
“大貂檔,蕭誠說,遼人只怕正在緊密鑼鼓地籌劃南征,這一點,不可不防。”劉鳳奎站起身來,道。
“這個你放心。我們與遼人對峙了這麼多年,有勝也有敗,也就是這兩年流年不利,但在邊境之上,我們也從來沒有放鬆過,絕不會讓遼人得逞的。”
“蕭誠說,這一次只怕不同,遼人要麼不動,一動,只怕就是泰山壓頂,這四五年,遼國勵精圖治,國勢蒸蒸日上,與之前大不相同,千萬大意不得。”
“我明白。”
“大貂檔,想辦法讓王俊回去。”
“這件事,我會想法子,你千萬不要提了。王俊之所以倒黴,就是因為他與蕭家的關係!”權力道:“你說,適得其反,他就真要死了,官家會以為是蕭誠授意的。”
劉鳳奎長嘆一聲,蔫蔫兒而去。
這是他作的最後一次努力,也以失敗而告終。
如果官家真敢詔告天下讓蕭誠入京,然後宣麻拜相,以蕭誠的脾性,必然會欣然前來。
到時候不管這對冤家如何鬥法,但境況肯定要比現在好。
而且到時候蕭誠到了這個位置,必然也會想盡一切辦法來阻止遼人的南下。
在其位,謀其政,以他的能耐,說不定就能成功。
這些年來,劉鳳奎對蕭誠,已經有些無條件的信任了。
可惜,終究是鏡中月,水中花,到了還是一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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