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柱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高堂進城,一來是讓城內其它部落的人看一看他如今的狀況,二來,已經把董奎得罪死了的高堂必然不會讓董奎有半點漏洞可以鑽,甚至董奎還得百般小心這個傢伙無事生非,沒事兒找事兒。
真要翻臉了,易娘部的戰士指不定還有一條生路,但那些家眷,可就徹底沒有活路了。
三天之後,南門洞開,城內,易娘部主力攜帶著家眷自內源源不絕而出,向著六盤水方向行去,依照久定,宋軍果然沒有進行任何的干擾,任由他們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一路行軍。
這也讓一直在小心警戒的董奎部終於鬆了一口氣。
他們不是沒有做最後的準備,萬一宋軍撕毀協議的話,隱藏在城內的同伴,就會點起大火,大家一拍兩散,誰也別想得到好處。
“這個仗打得有些蹊蹺,不爽利!總覺是拖泥帶水的。”嶽騰摘下了眼罩,拿著一塊絲巾,輕輕地擦拭著凹陷進去的眼窩。
只要一變天,這眼窩子就又酸又澀,不停地淌眼淚,讓他惱火不已,可再好的大夫,也沒法子解決這個問題
“誰說不是呢!”王柱撓撓頭,“可這是撫臺的安排。”
“沒開戰之前,撫臺就料想到了今日之局面?”嶽騰瞪大了眼睛:“他怎麼就曉得董奎到了最後,還是會跑而不是與我們拼死一搏呢?”
“這就是撫臺之所以為撫臺,而我們,只能在他帳下為將的道理罷了!”王柱一攤手道。
“我還是想不明白,你說讓董奎逃到了六盤水,這狗東西麾下還有幾千兵馬,手底下也硬扎,逮著這樣的機會不把他一口氣吞了,以後,豈不是麻煩更大嗎?”嶽騰不解地道:“總是要打的,為什麼不趁他病要他命,反而要讓他有機會續上這一口氣呢?”
“或許是因為大理內部的局勢吧!”王柱道:“我也看不透,大概是因為如此。大理內部,紛亂之極,已經到了最後時刻,吳可已經帶人趕去了,據說是澆最後一瓢油。至於董奎帶走的這些人,撫臺大概還是想著以後收編吧!”
說到這裡,王柱笑了起來:“如今你的天鷹軍已經有近兩千人了,過幾天就要齊裝滿員了。獨立編制的一支三千人的騎兵部隊,我們可都是羨慕得流口水呢!”
“你羨慕個鬼!”嶽騰不屑:“在這南方,可以供三千騎兵撒歡的戰場屈指可數,崇山峻嶺,無數河道,將大地切割得零零碎碎,根本就不利於大規模的騎兵作戰,很長時間裡,我的天鷹軍,大機率只能作為你們的佔略支援存在。真正羨慕我啊,那得等那一天,我們重回了河北戰場才行啊!”
說到這裡,兩人卻是都沉默了下來。
嶽騰也好,王柱也好,都是河北邊軍出身。
“終有一天,我們一定會回去的!”王柱咬牙道。
“要是碰上了秦敏,你怎麼辦?”嶽騰突然問道。“他現在在遼國,可是春風得意,吳可不是說,秦敏已經被遼國皇帝賜了國姓,現在叫耶律敏了嗎?統帶的皇后親軍屬珊軍已擴充到三萬餘眾,鎮守尚未完工的遼國中京,可是遼國現在最得勢的新貴啊!”
王柱撫摸著腰間刀身,淡淡地道:“從他成為遼國軍隊的那一刻起,我與他便緣份已盡,再次戰場相遇,只能刀兵相向,縱然不敵,也會拼個死活出來。”
“可惜了這樣一條好漢!”嶽騰嘆息,“咋就成了耶律敏了呢?”
王柱一點兒也不恨秦敏,雖然現在秦敏成了耶律敏,雖然他的幾個哥哥都死在了遼人手中,但他不恨秦敏。
只不過真有一日在戰場之上遇到了對方,他也不會有一丁點兒的手下留情。
遠處,易娘部董奎的旗幟漸漸的遠去,直到看不見任何的蹤影,而城外的宋軍,此時也正在一隊隊的開進城中,與此相對應的是,那些不願意跟隨董奎而去的石門蕃部的小部族,正一個個的戰戰兢兢地聚集在城中的城守府裡,等待著王柱去發落他們。
董奎還是很守信用的。
答應了的東西,果然按照數目留了下來。
當然,他不留下來也不行,便是此刻,要是宋軍撕毀了協議,縱兵去追,他也沒有別的什麼辦法了。
不過很顯然,王柱沒有去追殺的任何意思。
安撫那些留下來的部族以及威寧城本來的百姓,打賞、撫卹、安置,等到王柱從這些瑣事之中脫身而出的時候,已經又過去了七八天了。
嶽騰的天鷹軍終於滿員了。
他從投奔過來的那些部族之中又挑了近一千人加入到了天鷹軍當中,像鄔驚這樣的新銳,自然是要收過來的,而像蒯鵬,就年紀大了一些,本人也不想再在軍中廝混,那當然就只能回去放牛牧馬了。
在威寧生活了三年多的這些石門蕃部的小部落,願意回到他們古地去的,都可回去,當地官府會將他們以前生活的區域重新劃給他們,轉了一圈兒,他們終於又還是回到了原點。
不過與來時的悽惶相比,回去的他們,總算不是空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