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被俘好幾天,整個人已經在慢慢地恢復了,但看看模樣,也知道這兩天的確是受罪不少。
王啟年在慶遠軍中,並不是一個受待見的傢伙,胡茂卻相當地討厭他。因為這傢伙與其它人,相當地格格不入。
王啟年就是廣南西道雷州人,王家家境殷實,頗有資財,是當地有名的豪紳之家,不缺錢的他成為一名軍官是因為十五年前朝廷對交趾發動過一次討伐,王啟年當年是作為地方上的一名廂軍頭領前往交趾運送糧食的,機緣湊巧之下,他們這支廂軍,與交趾軍硬幹了一場。
連禁軍對付起來都頗為吃力的交趾軍,卻在王啟年帶領的這支雷州廂軍的手下吃了大虧。
王啟年也因此而嶄露頭角。
當即便被任命為了營將。
不過這傢伙出道即巔峰,以接下來的十幾年裡,這傢伙就被死死地摁在這個位子上再也沒有寸進。
提拔他的人是當時負責討伐交趾的當朝太尉,大將軍郭濮,這位郭大將軍過後便回了汴梁,將自己火線提拔起來的小營將,給忘得一乾二淨了。而且在郭濮看來,立功受獎,在戰場之上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太多了,也實在記不過來。
但對於王啟年來說,接下來的日子,可就難熬了。
這傢伙當時被編入慶遠軍,但他不愛錢,不愛女人,不吃空餉,不收受賄賂,整個人在慶遠軍中就像黑夜之中的一盞燈熠熠生輝,想不引人注目都不行,在軍中所受的排擠的,也就可想而知了。
不過因為郭濮官兒夠大,脾氣也夠烈,一般人也還不敢對王啟年咋樣,打狗還要看主人嘛。平常狗兒受欺負,主人或者會認為狗子差勁,恨鐵不成鋼懶理理會這樣的小事,但你真把狗子弄死了吃狗肉,那就是兩碼事了。
而王啟年也是一個硬脾氣,硬就在軍中挺著,絕不像其他人低頭。
後來郭濮雖然翹辮子了,但郭家仍然在大宋軍中頗有影響力,而在這些年的相處之中,王啟年倒也有另外一樣好處被別人發現了。
就是這傢伙帶的營,最能打。
所以,王啟年也就成了慶遠軍在外頭的排面了。
但凡那裡要打剿匪,要打仗,他們就是不二的選擇。當然,立功受獎的時候,王啟年就得往後排了。
反正最硬的骨頭被他們啃得差不多的時候,他們也就該歇菜了。
這一次,他們本來也是要第一波上來啃硬骨頭的,所以在戰前分配的時候,像那些加了料的龍英洞送來的臘肉,絕大部分到了他們的戰營。
畢竟要讓狗去咬人,臨頭時總得扔幾根骨頭不是。
結果王啟年等人吃了肉,便拉稀擺帶了。
岑重弄清了這些前因後果之後,又好氣又好笑。
“招討使,末將真不知道來這邊是要攻擊你。”王啟年被摁著跪在地上,卻仍然昂著頭辯解闃。“胡統制根本就沒跟我們說,只說是剿匪,說是這邊好幾個洞子都反叛了。”
岑重微笑:“如果那天當面了,你看見了我的旗子,你還會發動進攻嗎?”
王啟年一下子沉默了下來,好半晌才道:“不敢欺瞞招討使,如果那天我在現場,就算驚愕之極,也會不顧一切地向著您發動進攻的,因為我們看到您的同時,你自然也看到了我們,這就沒得退沒得選了,王啟年不是一個人,而是有一個大家族,不將您弄死,我一大家子只怕也在事後算帳之中活不成了。”
頓了頓,這位居然接著說:“如果當天我和我的部下是攻擊主力的話,估計我們就會贏!”
岑重不由大笑起來:“你這個倒也真是名不虛傳,你的另外一些同僚在我面前都嚇癱了,只是不停地請罪,說是受胡茂所迫,你倒說即便當面看到了我,反而會更加賣力地攻擊。”
“末將不想說假話!”王啟年道:“因為在那個時候,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只能搏一搏了,將你宰了,然後死無對證,最後嫁禍給這幫子傢伙,再將他們滅了,也就能交待過去了,我猜這也是上頭的打算。”
“你倒不笨!”岑重冷笑起來:“他們的確是這麼打算的,只不過算錯了我的實力。王啟年,以後跟著我幹吧,這一次你不但可以因禍得福,再往上升一升,你的家族,以後在廣南西道,也還可以跟著你沾沾光,怎麼樣?”
“啊?”王啟年有些發矇:“我…這事…”
“你的麾下基本上沒有太多的損傷,事後呢,我可以說是因為你發現了胡茂的奸計,所以臨陣反正,助了我一臂之力,將叛軍一舉搗滅,這樣,自然也就是有功無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