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馬興格外照顧王俊所部,錢一樣的不夠。
所以王俊便只能吃空餉。
編制五千人的軍隊,足足差了一千多號人。
但王俊吃空餉倒並不是中飽私囊,他把這貪下來的千多號人的錢糧,全都塞到了剩下的三千餘人的人頭之上。
而且這件事,他也並沒有瞞著馬興。
見過廣銳軍的馬興,默許了王俊如此做法。
在馬興看來,三千條狼跟定比五千條狗更有戰鬥力。
這一次王俊是不願意來的,馬興其實也不願意放王俊過來,但張超認準了這支部隊,朝廷嚴令,王俊不得不來。
打心眼兒子裡,王俊不願意跟西軍作戰。
不僅僅是因為王俊出身西軍,麾下一干心腹對廣銳軍更是感情深厚,也是因為與西軍作戰,他是一點兒底氣也沒有。
“這一次朝廷出動的大軍包括青壯民夫在內,超過了五十萬。”張超轉過身來,表情嚴肅地看著鄭雄與王俊,“官家的決心,勿容置疑,這一戰,要是勝了,諸位榮華富貴自可信手拈來,要是再敗,別說諸位了,便是我,只怕也要去嶺南監酒稅了。”
“自當盡心竭力!”
“不是盡心竭力,是必勝!”張超道:“王將軍,你與河東軍聯手,第一期的戰略目標,是掃清嗣武寨周邊的西軍力量,為第二期攻下嗣武寨作好一切準備。鄭將軍,你的目標是神堂堡,這是西軍探出來的一把尖刀,神堂堡不下,便是一把頂在我們腰肋上的尖刀,隨時隨地能要我們的命。秦鳳路上,李淳將猛攻韋州,這一次,他絕不敢再敷衍了,朝廷已經派了監軍過去,他面臨的是吐蕃人禹藏花麻,壓力可比我們要小得多。也許,最先能破局的就是他那裡。”
“嗣武城守將還是張雲生,李度死在蕭定之手,能不能派人去說降張雲生,即便不能,但讓他們心生疑忌,互相猜忌也是好的。”王俊道。
“早就派人去了!”張超搖頭道:“效果不好,張雲生直接把我們派去的人砍了腦袋,送去了興慶府。所以嗣武城,只怕最終還是要硬打!”
想起嗣武城的險峻,又想起當初西軍攻打李度之時所展現出來的能力,王俊覺得腮幫子一陣陣的疼痛。
門外響起鏗鏘的甲葉碰撞之聲,緊接著一個年輕的將領手扶著腰刀大步而入,來人雖然年輕,但身份卻不同尋常,正是太尉張超的兒子張誠。
王俊笑著站起來抱拳行了一禮。
張超自然理不用理會兒子的,而張誠現在又是鄭雄的副將,鄭雄也沒道理迎接自己的下屬,王俊雖然級別比張誠高,但一向做人都很小意兒的王俊,卻不想得罪了眼前這個正春風得意的小將。
而且這傢伙也值得自己這一禮。比竟能在荊王、陶大勇等大宋名將的攻擊之下,還能死守住宮城的傢伙,沒有幾分真本事,是萬萬活不到現在的。
而且現在此人率領的三千禁軍正是當初跟著他血戰京城的那批軍隊,見過血打過硬仗的軍隊與一般的軍隊就是不一樣。如今在這延安府,可是充當著張超的衛隊以及所有軍兵的督查隊。
“看你模樣,又出了什麼事情?”張超沉聲問道。
“今日又抓了擾亂地方計程車卒數十人!”張誠沒好氣地道:“我這裡還沒有處置呢,他們的將領倒是找上門來要人了!一個個還氣焰囂張,張嘴說是他們還遠千里來這裡為國作戰,我們居然如此對待他們!”
看著張誠氣啉啉的模樣,鄭雄倒是有些好笑。
“這一次是淮南路上的,還是京東西路、京東東路啊?”
“淮南路的軍隊!陳平找到我大發雷霆要把這些違反軍紀計程車卒領回去,哼,想得倒美,這些人乘夜溜入離軍營十里的一處村子,禍害了好幾個女子,手上還沾了血,陳平居然還想把人帶回去,真是腦子裡進了水嗎?”張誠怒道。“只怕用不了多久,他就會找到太尉您這裡來!”
屋裡三人對視了一眼,王俊馬上低眉順眼,他不願多說些什麼,鄭雄思忖了片刻,道:“太慰,我覺得手上沾了血的和禍害了女子的人,必須得重懲,不過其他們人嘛,就算了。張將軍,早先你抓的那些人,不如放羅,有這幾個人頭震懾全軍,也差不多了。”
張超點了點頭:“鄭將軍說得有理。借這幾個人頭震懾那些新調來的軍隊,讓他們知道大戰當前,某家的刀子還是殺得人的,其它犯了小錯的,不妨讓他們戴罪立功。”
這是一個折衷的法子,既要嚴肅軍紀,又要給其它部隊的將領面子,讓人家能下得來臺。不過張誠顯然不滿意:“太尉,這些軍隊,當真上得戰場打得仗嗎?只怕到時候要嚇得尿褲子!”
“不能正面對敵,守軍寨,護送糧草,維護道路總還是沒問題的。”張超瞅了兒子一眼,道:“每一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用處,這世上,就沒有一個廢人,就看你會不會用而已。你如果學不會這一點,這一輩子,也就當一個衝鋒陷陣的將軍而已,永遠也不可能獨鎮一方。”
當著麾下兩個將軍教育兒子,張超用一種極其另類的方式,不動聲色地告訴這兩個傢伙,我可沒有把你們當外人羅。
走出張超的中軍行轅,王俊與鄭雄兩人拱手作別。
與鄭雄的信心滿滿不同,王俊卻是憂心忡忡。這一次彙集的軍隊數量倒真是極多,秦鳳路、陝西咱、河東路這些邊路軍隊之外,還從京西路、京東路、淮南路等地調來了大批的禁軍部隊,但這些部隊真說起來,比起汴梁的那些禁軍還要遠遠不如。
梁梁軍隊戰鬥力是差了一些,但軍紀卻還在,必竟是天子腳下聽用的,但從南邊調來的那些軍隊,如今戰鬥力還沒有看出來,但軍紀之敗壞,卻已是讓王俊這類人有些目瞪口呆。他習慣了那種軍紀森嚴的部隊作風,對於這些軍隊的鬆鬆垮垮,當真可以用大開眼界來形容。
這樣的軍隊,能打仗嗎?
帶著滿心的憂慮,王俊一路奔向綏德地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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