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他是知道的,想當初,他還暗示過徐宏給予方便呢!其中有一批人的路引,正是在徐宏的關照之下才拿到的,當初夏誡以為這些人是想上京來伸冤,如果這些人能將水攪渾,更有利於自己回京執政。
要知道在當時,反對自己回京的人可不少呢?
現在的副手羅頌,當初便是最強的競爭對手,而留下自己的最有力的理由,便是自己熟悉河北,需要自己來應對危局。
不過一番運作之下,最終自己還是成功地回到了汴梁,這些手段,最終是一點兒也沒有用上。以致於夏誡居然將此事給忘記了。
對於他而言,秦寬等人死了也就死了,既然已經不能挽回,那就沒有必要為了此事與崔昂鬧僵,因為那時夏誡已經發現,官家也默許了此事的發生,並以此來打擊荊王。
但如今崔昂直指荊王造反,事情的性質,可就發生了大大的變化了。
“多少人?”
“超過了兩千人!”崔昂道:“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個數字,只怕還會增加。首輔,荊王殿下召集這些邊軍秘密潛入京城是想幹什麼?總不會是為了殺崔某一人嗎?想要殺崔某,一死士足矣!”
“你說多少?”夏誡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超過了兩千人!”崔昂伸出了兩根手指頭:“如果我們算上已經在京的定武軍一部,那現在汴梁的邊軍系統的人馬,超過了五千人。”
夏誡的心咚咚的狂跳起來。
看起來崔昂不是撒謊,他竟然連數字都摸得這麼清了,那必然是真有其事。數千邊軍的戰鬥力如何,還有人比他夏誡更清楚的嗎?
“為首的人是誰?”
“秦敏,秦寬之子,現在化名賀勝。”崔昂道。
秦敏,相傳死於白溝驛一戰。
那一戰,千餘邊軍幾乎損傷殆盡,但遼軍死傷亦不下此數,而且死得還是女真部隊,秦敏之悍勇由此可見一斑。
如果不是秦寬後來陷入到了謀逆之案中,光靠這一戰,秦敏起碼能得一個爵位的封賞,那怕是追封呢!
“你既然已經查得這麼清楚了,為什麼不去稟告官家,卻來跟我說?”夏誡憤怒地看著對方。
“首輔,現在就跟官家說,荊王必然一推二六五,一句不知道,不清楚便能卸去全部責任。而秦敏那些人,就算被抓了,只怕也不會供出他們是受荊王主使。荊王馭下之道,我可是見識了,那秦開一介書生,都不肯開口說上半個字,遑論秦敏這些人了。”崔昂的臉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你......”夏誡突然明白了崔昂的意思。“你胡鬧!這件事真要發生了,你可知汴梁會亂成什麼樣子嗎?你可知朝廷要承受什麼樣的損失嗎?不將此事消彌於無形之中,你竟然還想讓他真正發生?崔昂,你竟然如此居心叵測!”
“首輔,打蛇不死,反受其害。這道理,你不會不明白吧?”崔昂冷冷地道:“我們現在發作,將以秦敏為首的人一一繩之以法,荊王會感激我們嗎?不,他會恨我們,恨我們入骨。”
夏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地坐了下來。
“其二,荊王當真一點也沒有機會了嗎?不,他在內裡,還有包括蕭禹在內的不少官員支援,在百姓之中聲望更高。這一點,在遼人險些攻破大名府之後更加明顯了。在外,他有蕭定這樣的統兵大將支援,有馬興這樣的封疆大吏力挺,首輔,荊王是有機會登上大寶的,一旦荊王上位,我們能有好處嗎?我自然是要死的,你呢?以荊王的性子,上臺之後,我們這些做臣子的,還說得上話嗎?他可比官家更加地跋扈!”
“其三,這些邊軍現在還散佈於汴梁各處,一旦我們發作,必然會驚動這些人,要是不能一鼓成擒,走脫了一些人,在汴梁鬧將起來,難道損失就小了嗎?而且,這些人視我們為仇敵,以後我們只怕日夜都不得安寧了,就算我們護衛周全,但我們兩家的家眷兒郎呢?這些亡命徒,什麼做不出來?”
“其四,您不是一直對上四軍的戰鬥力不滿嗎?藉著這個機會,也正好可以自然而然地清除掉一部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誠然,朝廷會蒙受一定的損失,但是不破不立,挖除了腐肉,新肉才能得以生長,一個嶄新的大宋,將在你夏首輔的手中重生。”
夏誡眯起眼睛看著崔昂,似乎是第一次認清這個人到底是什麼模樣!
崔昂的小心思一目瞭然,毫不掩飾!
但是,他所說的,也並不是沒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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