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需要自己把事情做好而已。
馬興知道延安本地鄉紳準備了盛大的歡送自己的儀式,什麼萬民傘、脫靴禮之類的肯定少不了。不管這些人是真心實意地感謝自己還是高興送走了馬砍頭,馬興都認為自己不負陝西路上的子民。
日上三竿的時候,馬興卻是坐在一塊石頭之上,一邊嚼著肉乾,一邊從懷裡摸出了一封信展了開來。
那是夏誡夏治言寫給馬興的信。
如果程圭看到了信的內容,一定會大驚失色。
因為在這封信中,夏誡要求馬興一定要將蕭定留下來然後送到汴梁去。在信中,夏治言說準備讓蕭定任上四軍都指揮使,而西北行軍總管的位置,他準備另派人來。
把信再看了一遍,馬興微笑了一下,將信撕得粉碎,隨手一揚,無數的碎末隨風而去。
蕭定是一把好刀,他在西北之地,遼國上京道,西京道便都要防著他,換了一個人,能做到這一點嗎?
就算是夏治言派了張超來,最多能做到的也就是穩定西北不出亂子,不讓四夷譁變,想讓這路人馬成為伐遼的助力,那隻能是妄想了。
夏誡一向就不是一個主戰派。對於遼國,他一貫的策略,就是維持現狀。不過以前他被荊王壓制住罷了。崔昂的一場大敗,讓他更加堅定自己的主張。
蕭定控制了橫山以北,夏治言只看到了內裡有可能的危險,但卻沒有看到其存在的巨大價值。
也是,對於夏治言而言,既然不想打遼國,西軍存在的價值就是極小的了。
至於讓蕭定回去任上四軍都指揮使,這只不過是一個空口許諾了,蕭定的資歷、戰功倒是足夠了,問題是,他的老子可是三司使。怎麼可能老子掌著國朝的財政,兒子又把持著汴梁的十數萬大軍?
但凡是個合格的官吏,就不可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夏治言這是想將蕭定弄回汴梁養起來,蕭定真能當上上四軍都指揮使,除非是蕭禹回家抱孫子去。
對於夏治言而言,一個精於財政的的蕭禹,可比一個擅於練兵的蕭定有價值多了。
而且,自己到了河北,有西北蕭定的奧援,可是要輕鬆上許多。必要的時候,自己還可以向蕭定要求幫助,以自己與他之間的淵源,必然也是有求必應。
夏誡夏治言是一個合格的官僚,更是一個優秀的官僚。
這便是馬興一直以來對夏誡的評價。
馬興知道,自己說不定有一天也會變成夏誡夏治言那樣的人,但至少現在,自己還有自己的驕傲。
“學士,走吧!”一名護衛牽過來了馬匹,馬興翻身上馬,策馬欲行之時卻又轉頭看向西北方向。
“蕭長卿,我們各自安好吧!國不負你,你不負國,你說過的話,我記著呢!”他喃喃地低語了幾句,一振馬韁,向東而去。
砰的一聲響,上好的青盞被狠狠地砸到了地上,變成了一地的碎末,這麼一個小小的杯子,可是價值十數兩銀子,而更可惜的是,這是一整套瓷器,少了一個,一整套也就廢了,不可能再拿出來用了。
新任安撫使的怒火,讓整個大堂裡所有的人都噤若寒蟬。
蘭四新的怒火來自於剛剛從延安府送回來的訊息。
蕭定來了!參加了馬興的踐行宴,與馬興密談了一天!
然後,蕭定便走了!
他已經到達了京兆府,整個陝西路誰人不知,那個不曉?現在陝西路上有資格來見自己的官員,都在往京兆府趕。
可這個蕭定,竟然往這裡瞧都沒有瞧上一眼,竟自揚長而去。
果然囂張跋扈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