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真像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
普通的老百姓自然不能理解馬興這樣的人在擔心什麼。
他們只知道,蕭定是國朝的大英雄。
在河北路,打得遼人哭爹喊娘,他一走,河北路就垮了。
在西北,自稱平夏王,背叛了國朝的李續被蕭定打垮了,攆得跟兔子一樣四處逃竄。
現在,便連吐蕃人也被蕭定打得狼奔鼠竄,多年少了啊,只聽說吐蕃強盜經常性地騷擾國朝邊境,現在多虧了蕭總管,又保了一方平安啊!
蕭定在整個大宋的名聲好得很。
可是他們看不到,蕭定手中掌握的力量,已經遠遠地超過了叛賊李續。
假如這些蕃軍上四分五裂各自為政,那馬興壓根兒就不會有什麼擔憂。
但現在,這些蕃軍,聚集到了一個人的麾下,唯他之命是從,這就很可怕了。
更可怕的是,這個人在後勤上已經不依賴國朝了,他們基本上做到了自給自足。
鹽州的精鹽,橫山的各類礦山,興靈、河湟肥沃的土地,黑山一帶優質的馬場,直通西域的通商之路,都讓蕭定手裡掌握的財富每一天都在增加。
馬興敢與任何人打賭,這個時候朝廷要是提議招蕭定回京,絕對無法如願。
拒絕的方法多得是。
比方說,在那邊再掀起幾場叛亂?
比方說,突然有吐蕃亂軍衝擊秦風路等地?
最為嚴重的,對方甚至會刻意挑起與遼人西京道等地的戰爭!哦,對了,現在他們甚至可以挑起與遼國上京道的戰爭。
那可就是大麻煩了。
大宋想北伐,但絕對不是這個時候。
有時候馬興想想現在蕭定控制下的區域的廣闊,控制下的百姓的數目的時候,他都忍不住一陣陣的冒冷汗。
光是年前這一戰,蕭定就一次性地擄掠了吐蕃數十萬族人充斥到了河湟之地替他種地,放牧。接到蕭定的捷報的時候,馬興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說起來這也算是他馬某人的豐功偉績,但他根本就沒有向朝廷上報去請功的意思。在馬興看來,這樣的功勞,有兩個可能,一個可能是讓他馬某人光耀史冊,必竟蕭定現在還是他的麾下,蕭定所有的功勞,他自然都有一份,而且還是最大的那種定策之功。在外人看來,沒有他馬某人的支援,蕭定當然是什麼也做不成的。
但另一種可能呢?他馬興會成為國朝的罪人,而且是那種百死莫贖的人。
夕陽餘暉之下,馬興遙望著遠處的嗣武堡。
這位安撫使興之所致,竟是一意孤行到了嗣武堡附近,登上一處高地,遙看著這座卡在咽喉要道之上的軍寨。
為了安扶使的這一念,綏德知軍王俊調集了近三千步卒衛護。
“知道我為什麼不許蕭定去攻擊李度嗎?”馬興看向身邊的程圭和王俊。
“學士說功勞不能讓蕭總管一人得了,總是得分些與其他人。”王俊笑道:“這不是也讓李都指揮使與末將也有了些盼頭了嗎?要不然蕭總管一出馬,搞不好大家連湯也沒得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