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誠自然也有心理準備,他壓根兒也沒有去看這些東西的想法,真要看的話,他看上一年,也看不完,更看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現在的他,正皺著眉頭,聽著呼號的寒風而惱火。
當官的,還真不修自己的官廳啊!
這屋子,四面漏風。
風一吹,坐在屋裡便能聽到尖銳的風嘯之聲,蕭誠甚至懷疑,下起雨來了,自己是不是還要準備幾個瓦盆在屋裡接水。
就這個模樣,別說屋裡只有一個炭盆了,便是燒上地龍,溫度也照樣會起不來。
自己這屋裡是這樣,其他人恐怕也好不到哪裡去。
“李信,進來烤火!”蕭誠探出半個腦袋,看著瑟縮地縮成一團坐在外頭屋裡的李信。
兩個人坐在了炭火邊,火旁溫著一個銅水壺,倒是熱氣騰騰的,身上總算是有了一點暖和氣。
有些貪婪地將手伸到火堆之上,李信瞄著滿屋子的案卷,扁著嘴巴道:“又是這一套,他們也不覺得太老套了!”
“不老套,一點兒也不老套!”蕭誠笑道:“下到州府,上至中樞衙門,大家都是這麼幹的,老頭子去年當了三司使,剛進衙門,下頭的支使們,不也是這麼弄的嗎?”
“二郎,你還真看啊?”
“看個鬼!”蕭誠不屑地道:“能拿到你面前來的,要麼沒毛病,要麼便是陷阱。不管哪一個,都是吃力不討好,我才懶得理。”
“可啥也不看,事兒怎麼做呢?總不能一天到晚就這麼烤火吧?”李信眨巴著眼睛,不安地道:“不做事,怎麼能立威,怎麼能站住腳呢?”
蕭誠哈哈大笑:“李信啊,做官啊,首先不是做事。”
“那要做什麼?”
“首先要拿人!”蕭誠淡淡地道:“拿不住人,怎麼做事呢?我是堂堂籤判,黔州的二把手,可不是下面的那些吏員,難不成要我親自下去,事必躬親嗎?”
“就是!”李信憤憤不平:“按理說,今天您第一天來辦公,下頭的各房長官們,不該一個個的來見您向您彙報工作嗎?反倒是一筐筐的檔案抬來,明顯的不安好心。”
“李信,我考考你啊!”蕭誠笑道:“你來說說看,你家公子要拉人,從哪一個開始好呢?”
李信瞪大了眼睛,好半晌才道:“二郎,這可是難為我了。”
“說說嘛,說錯了也不會怪你!”蕭誠扒拉著火堆,讓火燒得更旺一些。
“錄事參軍肯定是不要想的,他是諸曹之首,必然是知州的心腹!”李信想了想,道:“司戶參軍也是不要想的,那是掌錢兒的,不是知州心腹,坐不上這個位子。按我說,也就只有司理、司法可以想想法子了。”
“果然還是有些長進的嘛!”蕭誠哈哈一笑:“那你說,該怎麼想法子呢?”
李信壓低了聲音道:“二郎,我覺得應該先找司理的麻煩。司理參軍手裡握著刑獄,要說他手裡沒有幾樁冤假錯案,我還真不信了,只要找出來,便能以此為柄要脅他!”
蕭誠微笑不語。
“二郎,我說錯了嗎?”李信小心翼翼地問道。
“沒有說錯!”蕭誠道:“嗯,既然主意是你想出來的,那這事兒就你來辦,想辦法抓出這司理參軍的錯頭來,我不管你用什麼法子,儘管放手去做。”
“放手去做?”
“李信,這也是對你的一種歷練,我希望你能夠做好!”蕭誠站了起來,甩著手向外走去。
“二郎,你去哪裡?”
“去拜見知州!”蕭誠頭也沒回地道:“知州身體有恙,我自當前去拜會。”
知州的家與衙門一體,前面是衙門,後面就是知州的府邸了。
知州馬亮對於蕭誠會來見他似乎早有預料,門子一通報,蕭誠直接就被引到了會客的小廳之中。
與外頭破破爛爛,四面漏門的衙門相比,後頭的知州府邸雖然只是一牆之隔,但卻是天上地下兩重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