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誠站了起來,叉手行禮:“多謝轉運使記掛我家大人,家父身體倒一直康健,就是事兒太多,一忙起來,便是三五天不見人影。”
“國朝財相嘛!”李防乾笑著:“一國之財計,繫於你父一身,干係重大,焉能不忙?不過你父親的確是國之干城,自他上任一年來,國計可是比周廷在位時,寬裕了許多。”
“能為官家分憂,能為朝廷效力,一直是家父最大的心願!”蕭誠微笑著道。
“嗯,是是,咱們又何嘗不是呢?”李防笑著端起了茶杯:“來,喝茶,喝茶!”
喝了一口茶,蕭誠告辭出府。
這不過是一次例行的拜見而已,至於李防所說的什麼鎮之以靜,也就聽聽罷了。
蕭誠豈能鎮之以靜?
官家連臉都不要了,把他丟到黔州這地方來,想用這裡的複雜磨去他的銳氣,想要把他的青春年華全都葬送在這個地方,自己要是不整出點東西來,怎麼對得起官家的煞費苦心呢?
走出轉運使府,蕭誠再回頭看向這統治著整個夔州路的權力中心,就如同這裡的最高長官李防一樣,暮氣沉沉。
想要把自己也弄成他們這種樣子,當真是做夢。
等著吧,等著自己讓這死氣沉沉的夔州路響起驚雷一片,然後狂風暴雨霹靂閃電橫掃一切牛鬼蛇神,不能讓這裡舊貌換新顏,自己來這裡幹什麼呢?
仰頭無聲地笑了一下,他轉過身來。
“錘子,我們走!”
平時隨叫隨到的錘子今天卻沒有應聲,蕭誠有些詫異地抬頭看向繫馬的地方。
沒有看到錘子,卻看到了一個身著月白長袍的人牽著自己的那匹大黑馬,正自含笑望著自己。
“映雪,你怎麼來了這裡?”
蕭誠又驚又喜,急步上前,一把握住了對方的雙手。
那個身著男裝,牽馬而立的青年書生,竟然是幾個月前便去了江南的江映雪。
這兩年來,蕭誠一直在江南佈下棋子,但這些棋子卻仍然是一個個單獨的個體,江映雪這一次去,就是要把這些單獨的個體給聯結成一張嚴密的大網。
由點而線,由線而面,這樣的大事,自然得由地位足夠高的人才能夠掌控全域性,蕭誠認為,即便是以江映雪的能幹,至少也要一年以上才能把這件事情做得小有成績。
“前些日子到了荊湖北路,接到訊息說你要到黔州,想來你肯定是要到夔州來拜見轉運使的,所以便一路趕了過來。”江映雪微笑著道“今天才到的,好在是趕上了,要是晚到兩天,你可就又走了。”
“好好好!”蕭誠笑得別提有多開心了:“好幾個月沒有見你,當真是想死你了。咦,這幾個月你可是辛苦了,瞧著這都瘦了一圈了,臉更小了!”
看著蕭誠伸手要摸自己的臉龐,江映雪臉紅著向後一縮,搖頭道:“二郎,這可是大街上呢,人來人往,你又穿著六品官袍,是準備讓這裡的人認為你好男風嗎?你信不信,用不了多長時間,這訊息就會傳回汴梁去。”
蕭誠大笑:“走,回驛館去。”
“我包了一家客棧!”江映雪笑著道:“那家驛館我去看了,又破又髒又小又亂,怎麼住人呀?堂堂一路轉運使,恁的小氣呀!又不是沒有錢!”
“當官的人跟經商的人可不是一個想法!”蕭誠笑道:“當官的再有錢,也不會拿來修官衙建驛館的,所以你經常看到官衙都是破破爛爛不成樣子。”
“盡做表面文章!”江映雪不屑地道:“這一次走了不少地方,倒也真如二郎你所說的那般,不過這些人住的屋子,外頭破破爛爛,裡頭卻是極盡奢華,而且一個個都是極會享受的,比汴梁那邊的人還講究呢!”
兩人牽手而行,沿著石板街緩緩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