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誠所說的,無非兩個字,沾血。
如果有可能,江映雪當然希望合法的規規矩矩的做生意。以天香閣現在的實力,規規矩矩的做生意,也是可以通吃的。
天香閣已經過了嚴蠻生長的時期了。
除了當初某些與天香閣競爭的那些人或者還記得天香閣的殘酷手段,其它人都只知道天香閣是一家實力雄厚,背景也駭人的超級大商號。而更引人注目的,還是這個超級大商號的東家,居然是一個女人。
事實上,天香閣讓人看到的,只不過是冰山一角罷了,真正沉在水下的,才是大頭。
這兩年,蕭誠拼命的再把冰山之下的東西,往南方轉移,往那些眾人眼中的窮山惡水轉移,江映雪雖然不解,但卻仍然忠實地執行著蕭誠的命令。
似乎有一把鋼刀在蕭誠的背後追著他,逼著他不停地奔跑,似乎往那些地方跑,便能逃得過他心中的那場禍事一般。
“這兩天一直看二郎愁眉不展的,是在擔心興慶府那邊大哥戰事不順嗎?”將剝好的石榴籽用匙子舀了,送到了蕭誠的嘴邊。
一張嘴,將滿滿一匙子的石榴籽吸溜到了嘴裡,蕭誠搖頭道:“大哥那裡,我毫不擔心,興慶府的決戰,必然會以大哥的勝利而告終,我現在擔心的是河北路上的戰事。”
江映雪卟哧一笑,道:“二郎,你擔心西北,那是因為大哥在哪裡,河北路上的事情,與我們有什麼相關啊?遼人難不成還能打過來不成!”
“這可說不準!”蕭誠正色道:“河北路一旦失守,遼人還真有可能長驅直入,直逼汴梁呢!要不然河北路現在的狀況,怎麼讓朝堂之上亂成這個樣子呢?”
“前幾天不是還只說丟了一些邊地寨子嗎?”江映雪驚問道。
“昨天晚上剛剛收到的訊息,信安軍、廣信軍、安肅軍、保定軍四支邊軍,幾乎是全軍覆滅。”蕭誠的臉色陰沉的能滴下水來。
“這可是邊地精銳,不是說不比大哥的廣銳軍差的嗎?怎麼就被遼人打成了這般模樣?”江映雪一驚之下,險些把果盤給打翻在了地上。
“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蕭誠嘆道:“誰讓他們攤上了一個胡亂指揮的安撫使呢!料敵失誤也就罷了,在這樣的大戰之中,還剛愎自用,不聽下頭軍將的意見,一意孤行,結果,四個軍,超過一萬人的精銳,就這樣沒了,也不知道最後還能倖存下來多少。聽父親說,昨天晚上收到訊息之後,荊王直接便掀了桌子。”
“這些軍隊都是荊王多年的心血,就這樣沒了,肯定上火。”江映雪低聲道。
“這還不是重點,關鍵是輸了之後,崔昂竟然把所有的失誤都推到了下頭的軍將身上,一封奏摺上來,指責這些軍將不服從命令,自行其是,不把他這個安撫使放在眼中,以柳寬為首的幾位統制沒死在戰場之上,卻被這個崔昂在兵敗之後,徑自抓了斬首了。”蕭誠搖頭道:“人死了,還潑了一盆髒水給人家,關鍵是,這盆髒水,還潑到了荊王身上,你說荊王怒不怒?恨不恨?”
“荊王遠在汴梁......”話剛出口,江映雪就停了下來。
這些人都是荊王這些年來大力扶持的將領,可以說是荊王的心腹,崔昂指責這些人不聽他的命令,那他們聽誰的命令呢?話裡話外,暗戳戳地指向誰,已經是明明白白的了。
“崔昂為了推卸責任,居然想拉荊王下水嗎?他難道不知道這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嗎?”江映雪驚愕地問道。“這會讓天下大亂的。”
蕭誠冷笑道:“這個時候,崔昂為了脫罪,為了保全自己的榮華富貴,什麼事情做不出來?他是一個爛得無法再爛的軍隊統帥,但的確是一個合格的政客,這一招下去,立馬便將注意力全都給引到了荊王身上。”
“荊王必然會反擊的!”江映雪看著氣憤不已的蕭誠,伸手輕輕地撫著他的後背。
“父親昨晚回來之後,愁眉不展!”蕭誠道:“崔昂做這種事,當真是滴水不漏啊,他在殺這些人之前,從這些人的身邊搜到了不少他們與荊王來往的信件。而對荊王更不利的是,在近期的這些信件之中,荊王的確是對河北的戰局發表了一些看法。”
“親王與軍隊大將私下來往密切,這是大忌啊!即便是我這婦道人家也知道,這會授人以柄的!”江映雪也是臉色大變。
“只怕他們誰都沒有想到會有這一場大敗吧?”蕭誠悶悶地道。“你可能還不知道,崔昂現在把心思都用在了這件事情之上,聽說他已經抓捕了好幾個倖存下來的邊軍將領,不管他用什麼手段,這些人一旦被他所用,那就是大麻煩。”
“此人是河北路最高官員,他不管,誰管?”江映雪愕然。
“崔昂很清楚,就算接下來他打贏了,將來秋後算帳,他也是無法脫罪的,想要脫罪,他現在只有一個辦法。”蕭誠厭惡之極。
“指控荊王?”
“是的,指控荊王!”蕭誠道:“他知道汴梁有人需要這個。楚王想要,只怕是官家也想要。只要他弄到了真憑實據,他可就無罪反有功了。所以他的心思,哪裡還會放在河北路的危局之上,更何況,那裡還有夏誡在呢!如果我所料不錯,崔昂必然現在是稱病而將安撫使的部分權力移交給了夏誡。”
“二郎,你不是說夏誡是一個老奸巨滑之人嗎?他會接手這個爛攤子?要是辦不好,可就砸在自己手裡了。”
“要是辦好了,那就是大功一件!會名垂青史的!”蕭誠嘆道:“論起眼界,手腕,能力,夏誡比崔昂可高了不止一個檔次,現在,他只怕正興高彩烈的從崔昂手中接過權力,開始準備大展手腳了。”
“也就是說,河北的局面,不會壞到無以復加!”江映雪道。
“以我的猜測,是這樣的。夏誡在河北路上多年,不管是人望還是人脈,都不是崔昂能比的,不說能反攻啥的,穩住當前的局面,守住大名府,肯定是沒有問題的。”蕭誠道:“只消做到這一地步,也就夠了。耶律俊也會知機的不再向前,只會向大宋提出苛刻的條件來結束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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