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鏖戰,宋軍大敗虧輸。
長城口宋軍伏屍累累,打到最後,心驚膽戰的季志江丟下了步卒,率領著殘餘的數百騎兵狼狽逃竄而去。
得到訊息的河北路安肅軍統制鄭裕目瞪口呆,在手忙腳亂地佈置作戰事宜的時候,季志江帶著數百騎兵,竟然一路逃到了他這裡,五千兵馬,只剩下了不到一千人。而隨著季志江逃回來,鄭裕也終於知曉遂城、滿城已經全都失陷。
對於季志江哀求鄭裕率領安肅軍與他一起展開反攻,以期奪回失地,擊敗烏魯古的荒謬要求,鄭裕根本就懶得理會。連安肅城也沒有許這支敗軍進來,只是給他提供了足夠的糧秣。而與此同時,鄭裕又飛馬傳信給大名府的安撫使崔昂,稟報當下戰局,同時建議已經撤退了保定的廣信軍迅速與他匯合,在安肅構建新的防線。
而鄭裕不知道的是,遼人這一次的進攻,可不僅僅限於他們這一邊,在東線,由耶律珍率領的遼軍,三天之內連破狼城寨、田家寨,霸州被圍,而守衛這一防區的另一支宋軍亦幾乎被全殲。
佔領霸縣之後的耶律珍主力直逼雄州。
而在大名府,皇宋在這裡的兩名最高階別的官員,卻是暴發了他們自合作以來的最大的一次爭吵。
大名府知府,河北路轉運使夏誡建議在眼下局勢之下,當全線撤退,將包括歸義城在內的前方軍隊盡數後撤,確保河間府不能有失。
而河北路的最高官員安撫使崔昂,卻是要求各路軍隊立即展開反攻,收復失地。而歸義城,更是不能有失。
“歸義城有堅固險峻的城牆,有足夠的物資儲備,更有五千大軍駐軍。”崔昂怒視著夏誡:“陶大勇帶著二千餘士卒便能守上三個月,如今趙正手上的籌碼多的多,難道就不能守上三個月?只要歸義城還在我們手中,就能牽制數萬遼人,我們為什麼要撤退?棄城丟土,吾不為也。”
“那是定武軍才能守住,汴梁的這些樣子貨,什麼時候打過這樣的仗?一旦他們被遼人四面圍住,只怕還沒有打,心理上就先垮了!”夏誡把舊子捶得咚咚響:“崔望之,再不下令讓歸義城的軍隊後撤,就沒有機會了。”
“本官是河北路安撫使,一應軍政要務,皆由我裁定!”崔昂決定不再給夏誡顏面了,這是原則問題,決不能有半分妥協:“歸義城不能撤,所有部隊,必須要趁敵人立足未穩,全面反攻,收復失地。作為轉運使,我命令你在十天之內,籌集糧草五十萬擔以及各類軍械物資送往前線,如有懈怠,我必上折參奏於你。”
夏誡喘著粗氣看著崔昂道:“崔望之,你會後悔的。”
“請夏大府依命行事!”崔昂冷然道。
夏誡冷笑著拂袖而去。
他幾乎已經能看到接下來的慘敗了。這一次遼人的突然大規模攻擊,顯然是蓄謀已久,而作為安撫使的崔昂,竟然對耶律俊如此大的軍事動作毫無所覺,被對方打了一個猝不及防,單是這一點,便能充分說明這位安撫使的不稱職。想當年荊王在這裡的時候,何曾會出現這樣的局面?
而局面糜亂之時不能及時止損,還在想著儲存官家顏面,保著自己顏面,不肯舍卒保車,就更不是一個合格的統帥該做的事情了。
這崔望之完全是腦袋裡進了水。
他今日與崔昂的一場激烈的爭論,想必用不了幾天就會傳到汴梁官家面前,自己的態度是已經擺在這裡了,戰場之上的敗局,會由固執己見的崔昂全盤承擔,而自己,看起來是要作好接手河北路安撫使這一職來給崔望之擦屁股了。
一些該做的事情,必須馬上要做起來,不然到時候可就要手忙腳亂了。
走出安撫使府的時候,夏誡轉頭看向這座威嚴的府第,用不了多久,自己就可以搬到這裡來了。等到成功地結束了這場戰事,自己便可以憑藉著這番功勞,重返汴梁了。
自己離開那裡實在是太久了。
而此時,對面遼人的統帥,南京道總督耶律俊已經達了涿縣,而數萬大軍亦正越過了涿縣,正源源不斷地奔向歸義城。
“歸義城趙正果然沒有撤退?”接到報告的耶律俊喜笑顏開,烏魯古和耶律珍一左一右已經按照計劃得手,趙正沒有及時跑路,等到這兩支軍隊左右一右,這條大魚可就是自己氈板上的肉了。“太好了!”
一口咬掉歸義城的這數千宋軍,然後將遂城、容城、霸縣這一線地方收納進自己的懷中,是耶律俊這一次作戰的主要目標,當然,在這一過程之中,再重創宋軍便已經達到了這一次的戰略目的,接下來大體之上便要在談判桌上來索取其它的回報了。
畢竟在河北路宋軍的實力也是很雄厚的,只要對方主帥不犯渾,自己能拿到的,也就這麼多了,但這也是一次輝煌的勝利了,足以讓自己在接下來回到上京,回到皇帝身邊之後光彩照人,將其它一些競爭者給活生生地比下去。
當然,如果對手突然發了昏,犯了大錯誤的話,耶律俊不介意替大遼多弄一點東西回來。兩國對壘,能削弱對方的機會,當然是絕對不能放過的。
這一回宋國西北也出了亂子,正是大敲竹槓的好機會。
“師兄,只怕用不了多久,你又要出使汴梁了!”耶律俊笑吟吟地道。
“出使汴梁自然是沒問題,只不過不要再替你去蕭家送禮就好了!”林平打趣地道:“上一次蕭財相可是舞著胳膊粗的大杖將我趕出來的。”
“你這麼一說,我還真得準備準備了!”耶律俊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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