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程圭快步消失,牢頭卻是笑嘻嘻地從腰間解下一串鑰匙,擇出一柄開啟了這一間的鐵鎖,“二位官爺,看來你們是否極泰來了,小的在這裡祝你們前程似錦,步步高昇啊!”
苗德看著牢頭,怒火中燒,這些日子,他們父子吃的苦夠多了,都是拜這牢頭所賜,正想反辱相譏,苗綬卻是一把將他按在了身後,拱手向牢頭道:“多謝黃獄丞這些日子的照顧,能活著出去,已是很滿足了。”
牢頭哈哈一笑,轉身便走。
“學士,這是那苗家今日送來的清單,我估算了一下,鋪子、田產、房舍宅院、工坊再加上一些珠寶、古玩,價值約摸超過了三十萬貫。”程圭將長長的一張單子放在了馬興的面前,嘖嘖稱奇。
“蕭定榨了他二十萬貫,這又拿出了三十萬貫,合起來可就五十萬貫了。”馬興搖頭道:“一介統制,這麼有錢嗎?德潛,咱們的大牢裡,可還關著好幾個呢,看起來這些人沒有說實話啊!”
程圭笑道:“學士,這苗綬只怕是一個特例,貪汙腐敗是一則,另一則,此人只怕也極會經營財貨,否則一個小小統制,是斷難聚集起如此家產的。”
“也罷,看在這些財貨份上,接下來這個人又還要起用,以前的事,就算了。先讓他在府裡掛個閒職,等到前方一前事定之後,再來作安排!”馬興擺擺手:“不過有了這三十萬貫,年後許多事情做起來,可就要趁手多了。”
“學士還是將欠大家的官俸先發了吧!”程圭一攤手道:“不然大家沒有力氣幹活啊!”
馬興大笑:“發發發,你這個師爺的錢,第一個發。”笑了幾聲,馬興突然又停了下來,若有所思地看著程圭道:“德潛,你說蕭定是靠什麼管住那些桀驁不馴的党項人的呢?朝廷為此苦惱了無數年,李續也是十幾年都沒有什麼結果,蕭定是憑什麼?”
“無外乎是財貨而已。”程圭不以為然地道。“党項人目光短淺,又窮困至極,只要給錢,便給人幹活,又貪婪之極,就像一頭喂不飽的餓狼。”
馬興點頭道:“現在蕭定手裡的確有錢。粗粗算一下,他手裡起碼能調動上百萬貫的資產,刨去他廣銳軍的安置費用,起碼還有三十四萬貫的閒錢,但是這筆錢用完了呢?他還怎麼控制這些党項人?一旦党項人不幫他,他怎麼能在李續的反攻之下守住鹽城?”
程圭思忖片刻,方道:“學士,您忘了一件事,這裡是鹽州城!最多的是什麼?”
馬興一愕,旋即反應了過來:“鹽!”
“不錯,就是鹽,幾十座天然鹽湖啊,那可是幾十座源源不斷流銀子的地方,蕭定只要控制了這些地方,還怕沒有錢嗎?”程圭道。
“鹽鐵專賣,關乎國計民生,豈能容他一介軍頭控制在手,別的事我能容他,這件事,那是斷然不行的,便是他老子,肯定也是不許的。”馬興一笑道。“這件事情,苗綬那個措大卻是辦不下來的,他最多也就能跟党項人勾連一下,到時候需要派得力的人去走上一趟把這件事辦妥。”
“有了這些鹽湖出產的鹽的收入,學士可就能大展手腳了。”程圭道:“至少,學士有錢能將党項人牢牢地攥在手中了。”
“正是如此!”馬興點頭道。“錢糧一事,實在是關鍵。以前蕭定在河北那邊隨意慣了,荊王又一向慣著他,到了陝西路,可不能容他如此,須得養出些規矩來,這也是為他好。想來蕭相也能明白我的一片苦心。”
“他作戰勇敢,屢立戰功的話,學士自然會論功行賞,給他的錢糧多一些,別人也沒什麼話說。”程圭道:“但卻萬萬不能讓他掌握住足夠的財源。像鹽以及糧,是必須要控制住的。一員武將如果能獨立地擁有這些東西,便是動亂之源,李續,便是前車之鑑。沒有足夠的錢糧,便是有霸王之勇,又有何用?還不是最後十面埋伏,自刎烏江?”
說到這裡,程圭卻是突然笑了起來:“學士,我們在這裡討論這些,倒是覺得蕭定此戰,必定獲勝嗎?只有勝利了,我們剛剛說的這些,才有些價值啊!”
“我有種直覺,此戰,蕭定必勝!”馬興道:“雖然沒有什麼理由,但就是這樣覺得。”
“出其不意他是佔到了,別說是李續左丘明瞭,便是我們,也萬萬沒有想到蕭定竟然會如此大膽啊!”程圭搖頭道。
鹽州城外,寒風獵獵,蕭定策馬立於大旗之下,此時的他,當然不曉得因為他的突然出兵而在後方引起了極大的變動,他的上司,雖然對他的出戰給出了有力的支援,卻也在開始謀算著要限制這個有能力卻又有些不大聽話的將領了。
已經是第二天了,蕭定只有三天的時間攻打鹽州城,而他,將這個時間縮短為了兩天,他還要留下一天的時間在萬一事有不偕的時候,能儘量地減少損失退回到橫山之中。
主動撤退和失敗逃跑還是有區別的。
這樣的大雪天,量敵人也不敢尾隨他進入橫山,真要敢進去,自己就敢吃掉他們。
他真正要應對的反而是天氣和低落計程車氣了。
今天,他必須拿下鹽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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