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要回汴梁去了,以後見面的次數也必然是屈指可數的,先混過去再說。
“好,那我就翹首以盼了!”張元卻不以為甚,似乎不知道蕭誠只是隨意說說而已。
身後那一排平房之內,傳來了孩子們琅琅的讀書聲,蕭誠道:“夫子,這些娃娃,都調皮得很,不好教吧?當真是辛苦夫子了。”
這些孩子,都是廣銳軍子弟,以後的出路,多半也就是子承父業,成為一名軍人。讀書,只不過是為了不成為睜眼瞎而已,便是他們的父母,也沒有指望他們能讀出一個什麼名堂來。在廣銳軍中,幾乎所有人都認為,土地,銀錢,都是靠手裡的刀槍拼來的。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這些娃娃們都兇悍得很,打架鬥毆,那是家常便飯。
張元哈哈一笑:“只不過是教他們識得幾個字罷了,願來便來,想去便去,願學的,張某認真去教而已,談不上什麼辛苦。”
“今天看起來人很多啊?”蕭誠往學堂那邊走了幾步,窗戶緊關著,看不到人數,但讀書的聲音顯示出內里人數不少。
“冬日裡,人數多一些。這段時間,又有不少党項孩子加入了進來。”張元指了指另一邊的一排宿舍,“十幾個党項娃娃,官話也說不好,要從頭教起,倒真是有些費勁。”
張元所說的這些党項孩子,根本就還不會說大宋官話,而張元又不會橫山党項的土語,雙方交流,自然是雞同鴨講。
“夫子,這事兒好解決,回頭我派兩個人過來。”拓拔揚威道:“他們既會說皇宋官話,也會說咱們党項話。”
“哪敢情好!”張元道:“免得交流不暢,這些娃娃們分成兩幫,老打架,我一個看顧不過來,他們就打起來了。”
“不打不相識,小娃娃嘛,說不定還能打出交情來!”拓拔揚威哈哈一笑,顯然是一點兒也不在乎。
蕭誠目光閃動,看著拓拔揚威,突然道:“副指揮使,說起党項話來,我倒想多問一句,党項話可有文字了?”
拓拔揚威先是一愕,然後搖了搖頭:“代代相傳,大家都能說,但卻是沒有文字傳承的。”
“如此,豈不是很多黨項的好東西,因為沒有文字傳承,就此絕傳消失了?”蕭誠一攤手道。
“正是如此!”拓拔揚威嘆了一口氣道。
“副指揮使才具上佳,就沒有想過,讓党項話,也有可以傳承後人的文字嗎?”蕭誠認真地道。
拓拔揚威有些愕然地看著蕭誠:“蕭先行,某家雖然不敢妄自菲薄,但這樣的事情,只怕也是做不來的。”
說句實話,拓拔揚威實在是從來沒有想過這個事情,像他這樣的党項貴族,自小不但會說宋話,也會說遼語,至於党項話有沒有文字,於他們這樣的人而言,其實並不太重要。
“副指揮使自謙了。在我看來,橫山之內甚至於甘寧、青塘等地,党項族人只怕不下百萬,其中有才具者也不知凡凡,如果副指揮使振臂一呼,這樣能名垂青史的事情,只怕應者如雲,張夫子,這樣的事情,我想您一定也想參與進來吧?便是我,也想在這段時間裡,為這件事情盡一些力呢!”蕭誠微笑著道。
張元目光閃動,大有深意地看了蕭誠半晌,才笑著道:“要是副指揮使想做這件事的話,張某倒是願意翼附。”
拓拔揚威沉默了片刻,緩緩道:“滋事體大,某家需要好好想一想,也想找人商量一番。”
“這個自然!”蕭誠連連點頭。
拓拔揚威今日本來是陪蕭誠來看看這裡學堂的,萬萬沒有想到蕭誠竟突然說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出來,一下子讓他有些無所適從起來。
創立屬於党項人自己的文字,這樣的事情,自己當真做得了嗎?
學識本來就很淵博的拓拔揚威,反而分外的不自信。
無知者才無畏,像他這樣的人,反而更知道這件事情的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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