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掀開蓋子,當然會引起軒然大波。
這種私下裡與遼人的回易,明面之上朝廷是嚴令禁止的。
雙方的交易,只能是在規定的榷場之上,在官府相應機構的監視之下進行。
一來,是可以防止相關的戰略物資被走私到了遼國,使得遼人愈發的強大。
另一個方面,當然是朝廷可以獲得更多的稅收。
但這些,也只不過是替平民老百姓設定的門檻而已,對於那些有權有勢的人來說,自然是形同虛設。
邊境之上的那些駐守軍將,哪一個麾下沒有一支回易隊伍,偷偷地與遼人進行回易?只不過這些人大都還附帶了一個蒐集情報的功能罷了。
遼人,同樣也是如此。
就像蕭定,也是如此。
荊王趙哲,當然不希望這件事影響到河北路上軍隊的穩定。
他好不容易才將河北路各地駐軍收拾得七七八八,像模像樣,也具備一定的戰鬥力了。
這個時候把盧春的事情捅到朝廷上去,豈不是給了朝廷那些看他趙哲不對付的人一個絕好的把柄?
可以正大光明地派人下來查這件事情,然後藉此將事態擴大,最後將他趙哲的心腹干將一一拉下馬來。
而夏誡夏治言在這件事情之上保持沉默的態度,當然也有他的考量。他身在河北路,一時之間,只怕是走不了的,趙哲回了京城,他還得呆在這裡。他敢將那些邊境守將一一給得罪了嗎?而且這些事情,當真只有邊境守將嗎?路中其他官員就沒有參與其中?
當真是笑話。
他夏治言家裡也是有商隊的啊!
他夏治言真敢捅穿了這事兒,下頭那些驕兵悍將,必定要給他上眼藥。故意放遼兵入境來燒殺搶掠一通這種事情,某些人絕對做得出來。
好吧,趙哲剛一走,下頭便出這樣的事情,你夏治言那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庸人,無能之輩,貼上了這個標籤,這一輩子也難再翻身了。
他夏治言人在河北路,豈敢與整個路中的官僚集團為敵?
“末將給安撫使添麻煩了。”蕭定有些歉然,當初他只考慮把這事兒上報給安撫使府,好命令各地軍寨要嚴加防範同樣的事情發生,卻沒有想過趙哲的政敵會拿這事兒來做文章。
“無事!”趙哲笑道:“此事在河北路,只要夏治言保持沉默,便無人敢將此事捅到朝廷上去。長卿啊,別人在邊境為將,一個個賺得盆滿缽滿,富得流油,你倒好,越當越窮了。我還聽說高家娘子竟然還拿了嫁妝來補貼你?”
蕭定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高氏賢惠,末將實在是有些對不起他。末將也是沒辦法啊,想要打造一支敢戰能戰的軍隊,錢財那是少不了的。末將又實在生財無道,雖然也有商隊賺些銀錢,卻總是賺得少,用得多。”
“朝廷對邊境軍士,還是苛刻了啊!”趙哲嘆道。
蕭定低頭不語。
其實不僅僅是朝廷對軍士苛刻,下頭兵將對軍士也苛刻得很,以兵為家奴的事情,是極普遍的。哪怕是趙哲這幾年著力整頓這些事情,也只不過是讓那些人稍微收斂了一些。吃空額的數字小了一些,喝兵血喝得不那麼生猛了。
趙哲也就只能做到如此地步了,真要一刀切下去,他也怕成為一個空頭安撫使,總是要人做事的,只要明面之上大家過得去,大體上能把事情辦得圓滿,也就只能如此敷衍了。
像蕭定這樣潔身自好的將領,那是鳳毛鱗角的。
“這幾年來,我趙哲長面子的幾件事情,大都倒是你長卿做的。”趙哲笑道:“我也不好與你莊子、鋪子什麼的東西,給你準備了十萬貫錢,呆會兒回去的時候,你便帶回去。”
蕭定一驚:“末將怎敢要安撫使的錢?”
“這筆錢卻不是與你的。是給天門寨的軍士的。”趙哲笑道:“你宰了阿孛合,短時間內與對面的回易是做不成了。天門寨計程車兵的補貼,總還是要發的吧?你拿什麼給呢?”
蕭定一時語塞,半晌才道:“那末將就生受了,末將替天門寨上下三千將士多謝安撫使。”
“你們又立下一件大功,能讓我如此風光地回汴梁,該是我感謝你們才是。”趙哲笑道:“對了,你這次可是要先我回京的,給你父母、兄弟姐妹,嗯,當然還有最重要的高家娘子帶了什麼禮物沒有?”
蕭定一愕,尷尬不已。
趙哲大笑起來:“我就知道你沒有準備。”
拍拍手,後面卻是轉過來幾名使女,每人手中都捧了一個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