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婆主也不客氣,坐於高位後,說道:“丞相大人,先帝早死,本就是怨龍之命,因您忤逆皇命強行留下太妃一命,先帝地下有知、已然大怒,如今太妃臥床不起還算罷了,只怕有朝一日會被先帝帶走——也說不定。”
華自達臉色一白,當即喝道:“絕不能!”
趁此機會,神婆主悄然看了周光顯一眼,目光中有著裸露的喜歡神色,而周光顯只當未見,甚至有禮一笑。
神婆主笑笑,又道:“雖然尋常的做法無法抵擋住先帝,可若能找到一名用以剋制先帝的人,或許太妃便會無恙。”
“誰?”華自達疑惑。
神婆主起身,恭敬抱拳往西邊一舉,道:“與皇帝同血脈之人,便是最佳人選。若是功德深厚,將怨龍氣息狠狠壓住,太妃必會好得更快。”
華自達沉思著。
與皇帝同血脈之人?
算起來,先帝只有一個兄弟,恰巧的是,先帝與老王爺全都只有一女,那麼與皇帝同血脈之人,便是老王爺的女兒羅織縣主?
他看向周光顯道:“你之前說,羅織如今在行善舉?”
“是,在西邊。”周光顯道,“民間之人對縣主稱頌不已,想來神婆主所言的‘功德深厚’,必是當之無愧的。”
華自達點頭:“光顯,你近日不必教皇帝讀書了,先去把縣主接回來。”
周光顯疑惑:“這件事,要不要稟告皇上?”
“自然不能!”華自達眉頭緊蹙,拒絕得十分乾脆。
畢竟當年先帝與老王爺感情不睦,還將老王爺趕出去且勒令老王爺此生不得回到皇城,甚至將此事立下了旨意。
這旨意華自達是知道的,所以不能正大光明地忤逆聖旨。
只能偷偷地將人帶來。
總之,只要羅織縣主能陪在太妃身邊,解了燃眉之急就好,就算不能顯露她的縣主身份也無大礙。
入了宮,扮作小宮女的模樣就是了。
以她的身份,縱然是縣主,到底也沒權沒勢,他乃三朝的有功老臣,對於他的託付,縣主還能說個“不”字?
他對周光顯道:“你只悄悄地把羅織縣主請過來,其餘的不必再管。先帝早有旨意,不許老王爺一家進皇城,若是走漏了訊息,不僅羅織縣主性命有礙,就連本相也難保!你可明白?”
周光顯長長揖手:“光顯明白。”
就著夜色,周光顯與神婆主一同離開了丞相府,二人不似方才在丞相府一般不言不語,倒像是早已相識的模樣,並不見拘謹,神婆主倒背雙手,笑道:“光顯,羅織縣主要來了,你可高興?”
周光顯並不看她,只道:“只要丞相高興便好了。”
“是嗎?”神婆主偏頭看他,又是一笑,“不過也虧得張玲瓏扮鬼將太妃嚇倒,否則你如何藉此由頭去向丞相舉薦?有些事,你本不必瞞我。老實說,你與羅織的關係,必不一般吧?”
周光顯停了步子,斜斜看她一眼。
那一眼,竟沒有半分書生該有的清秀氣,反倒像修羅戰場的殺神一般。神婆主一瑟,眼神霎時變得慌亂,只得轉頭,再不敢與他對上。
是啊,這樣的人,她早就知道怎會只是個書生?
當初他來與她談交易的時候,那等的氣魄與威嚴,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並非尋常的公子。
這樣的男子,心思縝密,縱然不喜歡男寵張玲瓏,但在見到了他扮鬼的證據後,卻依然隱忍不發,反而藉此擴大事態,從而達到自己的目的。
甚至借她的手……給太妃下毒。
從始至終,為的,只是那個羅織。
她終是沒忍住,又看向周光顯。
“做好你該做的事,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周光顯說罷,終是與她分道揚鑣,穿過更深更黑的小巷,直到身影消失。
神婆主望著他離開,許久之後,又是一笑。
她喃喃道:“好啊,我的好處自然是不少的。”
“可——我總會多要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