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完方子,立刻派人去拿藥。
這些志願者病人都是要待在這裡,服藥之後還要看療效的。
診治完這一個,兩人又去了下一個病人身邊。
這個病人的情況跟前一個很類似,也是神昏譫妄,將要發狂,口渴飲冷,但是多了壯熱便秘。脈象是大而數。
病情持續時間已經大半個月了,有被誤治過,服了誤藥八劑,所以更嚴重了。
這一個病人的情況比上一個更嚴重。
孔伯華道:“也是氣營兩燔之證,治在氣營兩清,宣透苦降。一則用辛涼清透之法,使邪從外解,二則用下法使得邪從下走……”
說完之後,孔伯華問李可:“你覺得這個思路怎麼樣?”
李可趕緊伸了伸手,他不敢瞎逼逼,誰讓趙煥章只寫了一個醫案在上面呢。
見李可不說話,孔伯華自己斟酌了一下,說:“用生石膏二兩。”
“嗯?”李可聞言看向了孔伯華。
孔伯華皺眉問:“怎麼,你覺得我的用量太大?”
李可想起了趙煥章跟他說的,素來體壯的急病人用一兩都很勉強了。
這位重症患者,病了大半個月了,又經過長時間的誤治,身體已經早不復當初了,還能用這麼大量的石膏嗎?
見李可如此困惑的模樣,孔伯華搖搖頭,笑道:“石膏為清涼退熱,解肌透表之專藥。世人皆說其味辛涼,其實是鹹而兼澀。世人說其性大寒也,實則只是涼而微寒。”
“凡是內傷外感,病確屬熱,投之無不宜也。只是醫者不探究其藥性,誤為大寒,而畏懼不敢用,實乃大謬。你若是對此有疑惑,便當親嘗其味,親試藥性。醫道,是實學,而非誇誇其談,紙上談兵的虛學!”
李可瞳孔放大了許多。
孔伯華接著說:“《神農本草經》上謂石膏性微寒,且宜產乳,主治口乾舌焦不能息,此乃真識石膏者!《金匱要略》《傷寒論》用石膏十一方,乃從而廣之,是真識石膏也,你當細細研究。”
說罷,孔伯華給這個病人開了藥方,雖然兩個病人的症狀很類似,但方子卻不一樣,因為病機不同,治法也會不一樣,這就是中醫常說的一人一方,一病一方。
連續診治完幾個人,又到了一個小孩子身邊。
這小孩時邪束縛,內熱盛滯,表裡閉塞。頭痛綦重,思食冷物,舌苔垢膩,大便燥秘,脈大而數,予以雙解法。
孔伯華上手又是一兩生石膏……
真不愧石膏孔的外號!
李可忍不住問道:“先生,這麼小的孩子,用藥以何為度啊?”
孔伯華回答:“以病為度。”
李可看著自己記錄的東西,陷入了思索,然後他想張嘴請教昨日村子裡那個大葉性肺炎小孩的病情:“先生,先生……”
可孔伯華完全聽不見李可的話語。
而在李可喊了這兩聲先生之後,他突然耳鳴了起來,漸漸的眼前的畫面像是籠上了一層迷霧。
孔先生在診治完所有人之後,孤身一人回到了座位上,沒管自己,甚至像沒看見自己一樣。
是啊,這是夢啊……
李可是既清晰又迷幻。
不知過了多久,他看見中醫隊伍那邊爆發出了振奮和歡呼聲。
這聲一起,李可耳鳴漸漸退去,眼前的畫面又逐漸清晰了起來。
孔伯華露出微笑,雙手扶在自己隨身帶著的柺杖,大鬆一口氣,淡淡道:“幸不辱命啊。”
李可再把目光看向了西醫隊伍,國外的藥商代表已經拂袖走了,那個出戰的洋人大夫正驚奇地跑過來拿著儀器診斷孔老治過的幾個病人。
餘雲岫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那幾位要員的臉色也很陰沉。
經過治療,孔老治的這幾個病人,全都控制住了病情,已經有所好轉。而西醫那邊剛退了燒,沒多久又開始復燒了,尤其是一個肺炎病人,弄得他們焦頭爛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