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可立刻一凜,好傢伙,這個調子起的高。
藥房大姐翻翻白眼,但還是有些警惕地看著李可,她總覺得這個小夥子有點奇奇怪怪的。
張遠材說:“兩年前在咱們省的高平米山鄉最早實行社員群眾“保健費”和社裡提供“公益金”補助的辦法,建立起了當地的集體合作醫療制度。”
李可眨巴眨眼,他沒聽懂。
見到李可的不解的模樣,張遠材微微頷首,不懂他就放心了:“我解釋解釋啊,就是咱們社員,每個人都出一部分錢,比如每人一塊錢,集體上的公益金再出一塊錢。”
“這樣算下來,每個人就有兩塊錢。一個社裡,有一萬個人,那就是兩萬塊錢,有兩萬個人,就是四萬塊錢。社裡的人,看病的錢就從這裡面出。”
“哦……”李可這一聲表示驚歎,公費醫療原先只有公家單位才有這待遇。農村老百姓,全是光膀子自己付錢,怎麼現在還出來集資醫療制度啊。
張遠材對李可的反應很滿意,接著笑眯眯往下說:“這一年11月啊,上面的各個部門都米山鄉調研了。後來啊,去年開始吧,這個經驗就全國推廣起來了。”
“咱們現在呢,全縣都是高階社了,那肯定要比以前好。所以有條件的社,都跟聯合診所籤合同了,集資辦醫療。後生,你哪個社的?”
李可把村和社名告訴張遠材。
張遠材當時就明白了:“你們跟趙煥章診所籤的合同是社員去看病一律全九折,然後在這基礎上,七成的錢由社裡的衛生股公益金出,剩下的三成是你們自己付。”
李可明白了,怪不得藥房大姐覺得這麼奇怪呢,因為他要去聯合診所,需要付的錢就是九折上面再打三折,優惠太多了。
張遠材笑嘻嘻地拿出捲菸,給人家當了此老師,心情大好,他問:“後生,來一根不?”
李可擺手謝絕:“不會。”
張遠材也不甚在意,反正他也是一整隻手牢牢抓住煙盒的。
而藥房大姐則狐疑地看著李可:“你們外省沒推廣嗎?你都沒聽說過嗎?你家裡人,這幾年都沒跟你說?”
李可面色一僵,他上哪兒知道去啊,他剛出來啊。
說到這裡,好為人師的張遠材也覺得有些奇怪,把煙又塞回口袋裡了,然後拿出來自己卷的煙,劃了根洋火,點著,吸一口,噴著煙問:“咋不說話?你是公家單位的吧?公費醫療,所以不知道這個。”
“啊……”李可面容僵硬,好像這樣聊,也沒什麼問題。
“甚單位啊?”張遠材又追問。
“監獄……”李可有些猶豫,可還是說了,因為這種事情根本瞞不住,鄉就這麼大,他還這麼有名。
張遠材訝異道:“哎呀,還是個政府單位呢,你是管犯人的?”
“我是被……被管的……”李可儘管表面神色平靜,但還是打了個小磕巴。
“嗯?”兩人都怔了一下。
“呵……”藥房大姐神色發生了明顯的變化,由最開始的好奇打趣,到後來的狐疑警惕,到現在就差往地上啐一口了。
張遠材又慢慢地吸了口煙,看了一眼李可,皺眉問:“因為甚事情進去的?”
李可低著頭,沒說。
見李可不說話,張遠材也搖了搖頭,他又想到了李可在火車上看醫書的樣子,他可惜道:“好好一個後生,咋做違法的事情呢?”
李可沒解釋,只是低著頭沉默著。
張遠材見對方就跟個沉默的棉花似的,也沒多少聊興了,揮了揮手,就管自己抽菸了。
李可面容苦澀,低著頭,便在藥房大姐的警惕眼神下,往外走了。
藥房大姐還問:“哎,咱要不要找警察?”
張遠材搖搖頭:“甚?他能出來大搖大擺地走,就證明是被放出來了。就是可惜啊,一個好好的後生,竟然是個坐過牢,這輩子怕是不好過了。”
藥房大姐撇了撇嘴,她對這種人可沒多少同情心。
張遠材把煙拿下來,問:“哦,對,隔壁趙煥章大夫還沒回來?”
藥房大姐回道:“沒,說是還要幾天呢。”
張遠材皺了皺眉,又撓了撓腦袋,神情有些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