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她提心吊膽的是屋內除了她還有五位男子,這五位男子普通百姓裝扮,身穿棉麻衣,此時,彷彿著了魔,滿臉猙獰,胡亂揮舞著手裡的彎刀在原地打轉。
他們看不見她,沐初棠看了眼屋內燃燒的正旺的迷幻香,心下了然,這些人應當是在追捕她的過程中,不小心入了陣法,在迷幻香的加持下,這五個人開始自相殘殺。
沐初棠掏出懷裡的繡帕,起身來到桌子旁,往帕子上澆了些茶水,捂住口鼻。她冷冷的望著殘肢斷臂的五人,悄悄的躲開他們地來到了門邊,開門走了出去。
長長的走廊上,暖陽四溢,卻到處充滿了哀嚎與兵刃相擊的聲音,走廊上的幾波人渾身是血,相互殘殺。
這些人都偽裝成普通百姓的模樣,估計是西雅的人,他們身處陣中而不自知,又有迷幻香的加持,出現了幻覺相互廝殺。
沐初棠緊緊的捂住口鼻,看著眼前的一幕實屬震驚,她仔細斟酌,或許整棟客棧處處都布上了陣,“難怪西雅一定要在吉祥客棧歇腳,也難怪他們放心我一個人在屋裡,是篤定了我逃不出去”
沐初棠謹慎向樓梯跑去,望著越來越近的樓梯,她滿心激動,出了客棧,西雅就不敢輕舉妄動,畢竟這是封祁的地界。然而,從樓上走下來一群人,腳步聲太過突然,沐初棠措手不及,倉促間躲進了右手邊的房間裡。
韓公子望著整個二樓長廊被鮮血染紅,哀嚎聲迴盪,微微蹙眉,“主上,二樓的陣法已被觸動,我們的人不能再進去了,否則定失了性命”
主上靜靜望著這一幕若有所思,許久,他的聲音出奇的冷靜,“你先回去安排一下,這裡我來收尾”
“是”韓公子恭敬回道,隨後轉身負手離開,只是墨色瞳孔裡閃過詭異的平靜與冷漠。
而此刻的沐初棠身處百尺的危樓之上,腳下是房簷青瓦,這猝然的轉變令她心中悚然,一個重心不穩險些踩空,她艱難的穩住身形,死死的扒在青瓦之上,耳邊是呼嘯狂狷的寒風,吹得她跌跌撞撞睜不開眼。她小心翼翼伸出脖子朝下面望去,層層幢幢的樓閣屋簷一眼望不到底,目之盡頭是深淵。
沐初棠哀嚎,“有沒有人性啊!誰這麼缺德擺這種陣?”進個房間就好比開個盲盒,五花八門什麼情景都有可能出現。
她四腳趴在房簷上,一動不敢動,她天生恐高,輕功都不會,想要解陣還得先克服內心的恐懼。
她靜靜的觀察四周,房簷樓頂參差不齊,每個房簷上的四個角落裡都掛著風鈴,仔細瞧瞧,風鈴上面還刻有雕像與符咒。
“這是佛教的東西,沒想到佈陣的人還信這個?”言語之中透露著諷刺,若真心向佛,與人為善才是誠心,佈陣來殺人算是怎麼回事?
屋頂狂風肆虐,捲起風鈴鳴鳴作響,聽的久了,鬧騰的心煩,就連視線也出現重影。
沐初棠捂住耳朵,“佈陣之人定是個懂奇門遁甲的高手,此陣的佈局皆是按照三奇八門來排布,根據三奇與八門才能推算出生門”忽然無力,“可是,怎麼推算?”
一陣嘆息之後,只好硬著頭皮推算,“時家奇門是一個時辰一個格局,按奇門曆法,遁甲以戊己庚辛壬癸乙丙丁從九宮高位向低位逆飛,我現在處於九宮的最高位,現在是未時初,模擬陰長陽消的天體氣場格局,這樣推算的三奇是東三、東五與南一,如果這樣的話生門便在東南方向”
她望了眼離自己十萬八千里的東南方向,微微嘆息表示這道題太難,再次如死魚般趴在那裡一動不動,如果生門真的在那裡,她果斷選擇放棄。
連站起來的勇氣都沒有,如何去生門?
此時她有些消極,決心今日事,今日避,安安靜靜當只鹹魚等人來救,反正西雅帶來的那些笨蛋也找不到她。
沐初棠的上下眼皮開始打架,連吵雜紛亂的風鈴聲在此刻聽著也像是催眠曲,忍不住睏意緩緩的合上了雙眼,忽然警鈴大作,她猛地睜開了雙眼,而此時的情景再次令她始料不及,她身處一座府宅大門外,腳邊是被踩踏的不像樣子的牌匾,隱隱約約可以看出上面兩個大字:林宅。
不知為何時間過的如此之快,現在已經是夜深,月光皎潔柔和,傾瀉揮灑整個大地,群星繁密,如同海水裡漂浮著的精靈,閃爍璀璨。就是這樣柔美浪漫的夜色,林宅內響起了陣陣不合時宜的哀嚎悲悽,響絕天地,聲音裡有男人們的淫。聲穢語,有女人們的尖叫求饒,也有痛苦哀嚎. . . . . .總之這不像是一座府宅,反而像是修羅場。
林宅大門半面敞開,沐初棠被這樣的聲音擾的極其不安與惶恐,她的面前是半扇關閉的朱漆大門,從宅內映出的火光照亮了她眼中的膽怯與猶豫,她躊躇著挪著步子,一點點來到了大門敞開的那一面,即使已經有了心裡準備,眼前發生的一切令她毛骨悚然。
彷彿被下了魔咒,她忍不住顫慄,渾身僵硬就連半步也挪不開,驚恐的盯著眼前的一切,此時林宅內已經亂成一團,血腥四濺,男丁被盡數殘殺,死狀極其殘忍,有的被掏空了心肺,有的被挖去了雙眼,有的被砍掉了四肢做成了人彘,而婦人與女子則被盡數退去了衣衫供人享樂,這是怎樣的屈辱與不堪?
而劊子手則是一群封祁官兵,此時他們就像是一群惡魔,領頭之人臉上近乎於猙獰的快意與興奮,望著這人間修羅,沐初棠扶著木門乾嘔了起來,她不明白究竟有著怎樣的仇恨能做到這種地步,這一吐,彷彿要把心肺盡數吐出,蹲在地上久久不能平靜。
待她再次抬首,院內的官兵已經消失,只剩下滿地的屍首。
怔忪之間,由遠及近一道急促的腳步聲踏著夜色飛奔而來,是一位大約十歲左右的少年,少年滿頭大汗,臉色蒼白,一身的狼狽,沐初棠躲閃不及,少年徑直穿過她的身體來到了院內,他痛苦的跪在一堆屍體旁邊,歇斯底里的叫喊著他們的名字,然後找了幾件衣服給院中的女屍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