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初棠想不了那麼多了,硬撐著的最後一絲意識也消失在這片安詳的溫暖中。其實,流年輾轉,白雲蒼狗,這樣的驚心動魄,這樣的雨夜,還有這樣的溫暖,卻在記憶裡留有一縷清輝。
六年前,也是秋天,這是繼她經歷桃花林刺殺之後,少有的幾次出了學院單獨行動。
這裡是常山獵場,歷代的皇家獵場,今日,是她們的武考最後一場,常山狩獵。
其實,就是一場表演賽,不計入成績,但世家子弟和皇子皇孫會尤其的重視,因為只有這場武考皇帝與文武百官會親臨觀摩,這是一個出風頭的、在盛京城中立口碑的最佳時機。
今日,空中飄著小雨,時有時無,雨絲微涼,沐初棠攏了攏斗篷,小心翼翼坐在馬上,慢悠悠的在山中一角晃來晃去。
她本是已經被允許可以不用來參加這次武考,可是,她卻一定要過來。別人只當她是藝高人膽大,不肯放過出風頭的機會,誰知,她只是來常山找一味煉蠱的藥引,青蓮翎。
別的學員早就衝出了好幾個山頭,她也想,只不過實力不允許,才學會騎馬沒多久,在這樣崎嶇不平的山路不掉下來已經很好了。
此次武考乃一天一夜,她拿出地圖,上面有她之前認認真真做的標記,掐算時間,到達據說發現青蓮翎的位置正好是傍晚。
“咻”一道冷箭從遠處射來,正好釘在了馬蹄的前一寸。
“嘶”馬受了驚嚇,揚起前蹄,發出高亢的鳴叫,而沐初棠則被掀翻在地。
這一切都是猝不及防,翻滾了七百二十度後,沐初棠茫然的跌坐在地上,她已經看清了那放箭之人,沒有害怕,只是莫名其妙的望著那女子。
“殿下為何在此?”那坐在馬上,趾高氣揚的模樣不是祁長嫣還是哪個?只是皇家女校是沒有武考的,也不被允許進入常山狩獵。
“怎麼?就允許你進來,我就不能來了?你別忘了,這獵場可是姓祁”
沐初棠:“. . . . . .”
沐初棠反覆思考也不知她這敵意是哪來的,祁長嫣雖然長相不出眾,但是不像其他女子那般扭捏作態,為人直性豪爽,之前對她的印象還挺好。
祁長嫣反覆打量坐在地上的沐初棠,出口譏諷“楊明熙說你武藝高強,可別只是個花瓶吧?不如,今日我們就來個比試,看看誰的獵物多,誰就勝”
沐初棠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順嘴問道:“那彩頭是什麼?”
祁長嫣冷笑,“你若贏了,以後我便不再為難你,我若贏了,你便要離楊明熙遠一點”
沐初棠恍然大悟,敵意是來自這裡,這楊明熙真是沒好事。
“我與楊明熙只是. . . . . .”
“駕”祁長嫣並沒有聽她解釋,調轉馬頭,奔向林中。
沐初棠無奈嘆息,順著地圖上的標誌,日暮西落前,來到了地圖上標誌的山頭。
沐初棠下馬,四下環顧,覺得地勢好奇怪,明明是山頭,卻凹陷的如同一個大碗的形狀,斜坡上樹木茂密,秋日裡樹葉大多枯黃,卻仍有許些蔥綠。
此地仍有多處灌木叢,沐初棠挑了一塊還算平整乾燥的地方,放下手中的包袱,攤開包袱,是她事先準備的調料,鹽巴,辣椒麵等一些東西,馬鞍上還掛著她今日唯一的戰利品,小灰兔子。
兔兔如此可愛,不用來吃實屬可惜,萬事俱備,只欠柴火。
隨著一陣秋風吹過,沐初棠蹙眉用力聞了聞,奇怪,怎麼血腥氣如此重,她看了看這隻死掉了的灰兔子,搖搖頭,不是它。
她對氣味尤其敏感,順著方向找了過去,她停在了一簇灌木叢旁,矮矮的蕉葉上零零灑灑的血跡,她小心的撥開灌木叢,發現地上大灘大灘的血漬。
“是雞血”現下卻是勾起了沐初棠的好奇心,“這獵場裡還有雞?”
皇家獵場提前被人清理過,雖不可能有大型、兇猛的動物,但還從未見過獵場裡放家養的雞。
“沒聽考官說獵場裡還有雞啊?”
“簌”“簌”遠處稍高的灌木上下起伏發出的聲響格外的突兀,嚇得沐初棠立馬回神。
本以為是秋風作怪,可是,那片灌木林翻騰的厲害,沐初棠緊緊盯著那異動的地方,握緊手中的匕首,機械的向後退去。
她不停的安慰自己,沒事的,沒事的,皇家獵場都有重兵把守的,不會有事的。
天色已經放黑,忽然,濃密漆黑的灌木叢中,清晰的出現兩道綠光,在夜的黑幕上幽幽逼近。
沐初棠迅速蹲下,藏身於身前的灌木叢,她捂緊嘴巴,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
是狼,她想不明白為什麼會有狼出現,只覺得渾身的恐懼細胞都在發酵,冷風再次迎面而過,刺鼻的血腥味驚醒了沉浸在無盡恐懼之中的沐初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