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欣解開釦子,靠在椅背上,同樣平靜的說道。
這兩人的表情,都沒有因為談話內容而變化,彷彿說的是於他們兩個,完全不相干的事兒。
“謝謝,我早已經買好墓地了。”
“就在我父親母親墓的下方,一家人,就算是死,也要整整齊齊的。”
“只不過,沒有料想到,安樂屍骨無存,都炸成碎渣了。”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吶!”
安海這時臉上才有所波動,露出一絲苦惱的神色。
“老於,就是一個蠢貨,我之前就已經跟組織彙報過。”
“這種人進入外勤組,對於咱們這些走在刀刃上的可憐蟲來說,就是巨大的災難。”
“在山上打游擊有什麼不好,非得要挑戰自己不會的領域。”
“真當自己孔夫子掛腰刀,能文能武啊!”
一提起老於,裴欣也繃不住了,毫不留情地批評著自己的同志。
這樣的反對聲,安海已經聽過無數遍了。
但這是組織上的任命,自己根本無法拒絕。
不過現在好了,自己又一次掌握了主動權。
“我成為組長了,以後外勤組的任務,由我指揮。”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如何拿到那份行軍計劃!”
安海簡要地說明一番,等待著裴欣能給自己一些建設性的意見。
裴欣抬頭看向安海,想要將正對面這個人,看透徹。
小軍閥的兒子,黃埔第五期的高材生,本應該有更好的前程。
要知道,北洋和保定繫有著綿密的聯絡,雖然南京是靠黃埔派支撐起來的,但也是有保定系一席之地的。
沾親搭故,總能找到一些新靠山。
再加上,安海也算得是天子門生,升降都會得到照顧。
但從共事的第一天起,裴欣就沒有看清這個沉默的男人,幾年下來,除了感覺他更沉默以外,便沒有其他變化。
不過,自從他來到哈爾濱之後,外勤組的任務,在他的指揮下,反倒是越來越興旺起來。
裴欣自詡也是個冷靜的人,但她絕對做不到,安海這樣的平靜。
那可是他的親弟弟,從小一起長大,血濃於水。
要是換做自己,早就崩潰了。
而且,裴欣還知道,老於剛從安海的家裡離開不長時間,他也是剛剛知曉安樂的死訊。
“你還好嗎?”
裴欣試探性的一問。
有時候人就是這麼奇怪,受了天大的委屈、挫折,難處,都不會吭聲,突然間聽到一句關心的話,所有防線都能瞬間崩潰。
安海低下頭,整個人完成蝦仁狀,將頭放到自己的膝蓋上,不停地抽搐著。
如同脊樑骨被打斷一般,整個人縮成一團。
粗厚的呼吸聲,從椅子上傳出,如同一頭失去幼崽的老狼,憤怒中夾雜著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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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變世界的偉人們,在總結成功的經驗時,都會談到一點,那就是意志力。
安海的意志力無疑是強大的。
他只痛苦了短短几秒,就快速坐起,好像剛才並不是痛苦,而是去撿遺落在地的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