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公端在馬上行禮道:“衛國公,今日都中有一群宵小之輩散佈謠言,下官擔心會引發一些誤會,本欲前往京軍北營與衛國公分說清楚,不曾想會在路上遇見,倒是省了許多工夫。”
東府參政官階為從二品,國公卻是超品之爵,如果嚴格按照禮制的規定,參政需要向國公行參拜大禮。當然在現實中這種情況從來沒有發生過,不僅因為東府參政實權在握,也要適當顧及文臣的清名。
兼之韓公端比裴越年長二十餘歲,如此行禮足以證明他持禮甚恭。
“謠言?”
裴越看了一眼遠處京都城牆的輪廓,低頭輕輕撥弄著韁繩說道:“參政大人指的是,如今朝堂和坊間瘋傳我並非定國裴家子弟,而是祁陽長公主的後人?”
韓公端目光微凝,意識到面前這位年輕權貴擁有極其迅捷和通暢的資訊渠道,自己才剛剛出京,他便已經收到訊息然後從北營返回。
想起洛庭先前的勸誡,韓公端輕吸一口氣按下心中的憂慮,溫言道:“既然衛國公已經知曉此事,看來是下官多慮了。”
言下之意,自然是指裴越在知道這件事後選擇先行返回京都,而且身邊只帶著數百親兵,沒有留在北營靜待局勢的發展。
裴越卻不接這個話頭,微笑道:“參政大人,您比我年長二十餘歲,又與洛執政相交莫逆,總是以下官相稱豈非折煞晚輩?”
韓公端搖頭道:“禮不可廢。”
裴越亦不堅持,本就只是隨口岔開話題罷了。
韓公端在來時的路上便準備了一些說辭,然而此刻卻發現很難說出口,因為裴越看似風輕雲淡的表情下面藏著的是一股漠然冷厲的態度。
換而言之,事情可能沒有他預判得那般順利。
望著這位年輕國公俊逸的面容,韓公端稍稍思忖之後說道:“下官先前恰巧在洛執政府上,聽聞此事之後,洛執政讓下官轉告衛國公,這定然是小人暗中作祟,朝廷決計不會相信此等謠言。故此,還望衛國公能夠體恤一下陛下和朝廷的為難之處。”
裴越平靜地說道:“參政大人,不知我要怎樣做才算是體恤朝廷?”
這句話略顯凌厲之意。
韓公端當年便因為裴雲被打一事領教過裴越的口才,然而今日的裴越已經不需要舌綻蓮花,光是憑藉身上那層厚厚的金光便足以令他應對起來頗為艱難。
即便不論他在邊境攫取的軍功,光是兩次平定謀反也稱得上功勳卓著。
韓公端雖然不會畏懼裴越的權勢,但此刻他也沒有妥當的說辭,因為朝廷那邊短時間內肯定無法拿出決斷,故而他只能先用言語緩和對方的態度。
然而對於久經磨難的裴越來說,言語最無力量。
似是看出韓公端的為難,他淡淡地說道:“參政大人,我非無知小兒,亦明白臣子的本分,所以你不必擔心我會火上澆油鬧出不可收拾的亂子。不過,我現在對一件事很感興趣,那便是朝廷究竟是選擇相信我,還是先將我拿下然後審個清清楚楚。”
韓公端震驚道:“衛國公,斷不至此啊!”
裴越笑了笑,目光越過韓公端望向京都方向,不輕不重地說道:“那麼便有勞參政大人陪我等一等,看看接下來會是哪一種情況發生。”
片刻過後,十餘騎出現在南面官道的盡頭,朝著眾人疾馳而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