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裴越的建議下,劉賢讓韓公端兼任農桑監首任少監,自然是要藉助他這位養望二十餘年的東府參政的清名以及廬陵韓氏在讀書人中的名望。
洛庭道:“農耕乃是國之根本,賢弟切不可生出畏難之心啊。”
韓公端苦笑道:“愚弟自然不會臨陣脫逃,只是時而會生出一些想法,倘若衛國公並非武勳親貴,與你我一般皆為文臣,以他的能力和眼界豈會比愚弟遜色?國朝若是能得此能臣,才是真正的有福於百姓。”
洛庭其實在韓公端剛開始倒苦水的時候便察覺到他的來意,只不過有些話提都不能提,尤其他們執掌東府,一旦傳出去隻言片語就會釀成軒然大波。
思忖片刻後,洛庭搖頭道:“我知道你並無惡意,但裴越其勢已成,莫說你我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文臣,便是陛下也不可能剝奪他的軍權。”
韓公端欲言又止。
洛庭便輕聲道:“我明白你的憂慮,可是相較於人心叵測,我更相信自己親眼所見。裴越不是王平章,他也不會成為第二個王平章。常言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倘若我們繼續將精力浪費在內耗之中,那才是有愧於朝廷和百姓。”
韓公端嘆道:“愚弟又何嘗願意做那種卑鄙小人?方才所言並非虛飾,只是可惜於裴越此生不能入東府治理朝政罷了。”
洛庭很清楚他的性情,知道他不會當面一套背後一套,便點頭道:“均行公曾經說過,這世上最怕的便是莫須有三字。你我同在東府治政,一言一行都會影響到下面的官員,因此更應慎之戒之。”
韓公端心悅誠服地道:“兄長教誨,愚弟定會銘記於心。對了,均行公的身體狀況……”
洛庭眼神一黯,輕聲道:“總歸能堅持到明年開春。”
二人相顧無言,便在這時,府中管家快步進來,旁邊跟著一位宮中內監,此人滿面惶然驚恐。
洛庭見狀皺眉道:“何事如此驚慌?”
內監顧不上給二人行禮,急促地說道:“執政大人,今日都中各地突然出現無數紙張,上面都寫著同樣的一件事,只不知是何人所為。陛下得知上面的內容之後,急召執政大人入宮。”
洛庭與韓公端對視一眼,神色不約而同地凝重起來,起身說道:“究竟發生了何事?”
內監滿頭大汗道:“那些紙上寫著,衛國公並非定國府裴家血脈,而是……而是……”
韓公端皺眉道:“快說!”
內監渾身止不住地顫抖,牙齒不斷打顫,斷斷續續地道:“衛國公是祁陽長公主的外孫!”
“砰!”
韓公端一掌拍在桌上,怒道:“荒唐!”
洛庭深吸一口氣,問道:“廣平侯穀梁何在?”
內監答道:“陛下已經派人去廣平侯府宣召廣平侯入宮。”
洛庭轉頭望著韓公端,當機立斷地道:“我現在入宮陛見,你馬上帶著人去北營找到裴越,告訴他不要因為這等荒謬的謠言亂了分寸,朝廷決計不會聽信謠言!”
韓公端正色道:“好!”
兩人立刻分頭行動,剛剛趕來的洛文守楞在當場。
……
京都北郊,驕陽似火。
裴越與葉七當先而行,身後跟著數百親兵。
一路逶迤而行,那座巍峨雄偉的城池輪廓逐漸出現在視線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