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越佯怒道:「那便休怪本國公狠辣無情。」脭
沈淡墨被他逗得咯咯輕笑,片刻過後感嘆道:「其實以前我倒是想過,你若真是這種不折手段的人,肯定早就
拋下並無人脈支撐的葉七,成日裡在我爹爹身邊轉悠。畢竟……那時候爹爹還是皇帝最信任的臣子,他只要隨便說句話,都中定然沒有敢招惹你的人。」
她垂下眼簾,低聲說道:「我知道你不是那種慣於花言巧語的性情,但你今天願意說這些玩笑話哄我……裴越,我真的很開心。」
雖然話語變得更為親近,沈淡墨卻往後退了一步,稍稍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裴越順勢牽起她柔軟的手掌,帶著她走進涼亭之中。
兩人在闌干旁坐下,裴越依舊沒有鬆開她的手。
迎著沈淡墨略帶好奇的目光,裴越緩緩道:「我非草木之人,焉能不知你的心意?只是這些年在十丈軟紅中奔波,需要顧及和斟酌的地方太多,片刻不能鬆懈。」
沈淡墨微微頷首。脭
裴越繼續說道:「當年大姐將那封信轉交給我,起初我的確有些生氣,畢竟你沒有經歷過我遭受的苦難,卻站在幹岸上妄加評議,委實有種站著說話不腰疼的感覺。當然,後來我猜出那封信是沈大人的手筆,知道這是一場誤會。」
沈淡墨抿嘴輕笑,柔聲道:「現在想想,往事確實有趣呢。還記得你從橫斷山剿匪歸來,因為是否治罪裴戎與爹爹發生分歧,那一次令我對你刮目相看。這京都之中的年輕人,可沒有幾位敢像你那般在我爹爹面前撂下狠話。」
聽她說起那些往事,裴越不禁心緒翻湧。
對於沈淡墨,他其實一直存著愧疚之意。
這些年她幫了自己很多次,即便拋開沈默雲那層關係的影響,她原本也不需要冒那些風險,比如在西境古平軍鎮的時候,是她動用太史臺閣的力量開啟城門,裴越才能手刃寧忠為戰死沙場的同袍報仇。
一念及此,裴越輕嘆道:「這不算什麼能耐,只不過是因為沈大人和你願意包容。」
沈淡墨望著他的面龐,抬手撫平他微皺的眉心,繼而說道:「世人只知你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權貴們則盯著你的點金之術生財之道,朝堂諸公忌憚你手中的軍權,便是那位視你為股肱之臣的高宗皇帝,臨終前想的大概是將來對付你的後手。」脭
她微微一頓,難掩憐惜地道:「世情如此無法苛求,絕大多數人的想法都只會從自身的角度出發,將心比心本就是極難的事。只是那些人從來不敢問問你,數年來勞心費力所謂何般,明明可以威脅皇權卻要慎終如始。方才你說,需要顧及和斟酌的地方太多,片刻不能鬆懈。其實以你如今的權勢和地位,又何須如此小心翼翼?」
「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或許你根本不在意世人如何看待自己,但我仍舊替你感到不值。」
「因此,我又怎會不願意包容你呢?」
沈淡墨面上浮現一抹傷感,反握住裴越的手掌。
今日的她顯然與裴越印象中的京都第一才女略有不同,或許是開啟心結之後,她不想再像以前那樣困守於方寸之間,願意敞開心扉坦誠相對。
裴越不忍她再度陷於那種低沉的情緒中,便打趣道:「看來我只能以身相許方可報答姑娘的心意。」
沈淡墨抬起左手拍他一下,輕聲啐道:「憊懶!」脭
終究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眉眼之間俱是明豔的色彩。
「其實我不是沒有想過更進一步,但在反覆思量過後,我還是決定走一條更為穩妥的路。」
在沈淡墨期待的目光中,裴越緩緩開啟話匣子,開始向她講述自己這些年來的心路歷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