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平帝道:「你又在裝神弄鬼。」
裴越嘆道:「陛下,臣只是算一下,從開平三年受封子爵算起,開平四年夏天離京,一直到開平六年年初返回。然後在都中待了不到半年,又去南周迎親。回京之後,這次更是隻待了幾個月,陛下便讓臣去北疆領兵作戰。也就是說,臣在這將近五年的時間裡,留在都中的日子僅有兩年左右。」
他聳聳肩,傷心地道:「陛下,臣可真的沒有裝神弄鬼,而是一直勞苦奔波。」
吳貴妃掩嘴輕笑,劉賢亦忍不住笑道:「確實很辛苦。」
開平帝因為傷勢的緣故無法大笑,但是經過裴越這麼一打岔,他心中的感傷和落寞竟消散許多,彷彿又回到當初那些君臣奏對的場景裡。
只有裴越敢在他面前談笑無忌,也只有他才能讓自己欣然享受這種難得的氛圍。
看著裴越清秀俊逸的面容,開平帝不禁心中暗歎道:「可惜了。」箽
倘若他有這樣一個皇子,又何至於事事費心籌謀。劉賢雖有純孝之心,而且這兩年不斷在進步,可是與裴越展現出來的能力與手腕相比,差距仍然很大。
好在他有一位極其聰慧的母后。
是母后,而非母妃。
開平帝收斂心神,對裴越說道:「朕死之後,你要盡到輔政大臣的職責,護佑新君與貴妃,要像對待朕一樣對待他們。你與劉賢接觸良久,應當知道他的秉性,即便你從來沒有真正相信過朕,也應該清楚他不是朕,不會經常算計於你。」
其實對於一位帝王而言,這樣的話未免有失水準,然而在經過先前的幾番鋪墊之後,開平帝這般說來卻是水到渠成。
吳貴妃站起身來,肅立於旁。
劉賢神色複雜,既有悲痛哀絕之意,也有對未來的希冀和忐忑。箽
裴越將二人的反應盡收眼底,便起身對開平帝說道:「陛下,臣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開平帝點了點頭,然後便對吳貴妃和太子說道:「你們先下去罷,朕有些話要單獨對他說。」
吳貴妃與太子行禮告退。
裴越安靜地等待著,他知道皇帝用金針秘法強行維持清醒,顯然不是貪戀這人世間,而是要儘量將身後事安排妥當。
殿內無比安靜。
開平帝沉默片刻,緩緩道:「你可知道沈默雲的事情?」
裴越沒有想到皇帝會先說起這個話題,在返回京都之時,他已經從席先生口中得知沈默雲的境況。此前一直故作輕鬆,然而這時聽到皇帝提起這個名字,他不禁陷入長久的遲疑。箽
在很久以前,他心裡格外看重的長輩僅有穀梁和席先生二人。
不知從何時開始,沈默雲便佔據了一席之地。
可是他也知道當沈默雲公開承認弒君所為之後,便已經自行斷絕了所有生機。
能夠改變這個結果的僅有開平帝一人。
他迎著皇帝直視的目光,正色道:「陛下,其實您從來沒有想
到過,沈大人會背叛您,對嗎?」
開平帝默然不語,眸光中漸露沉痛之色。
一聲長嘆。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