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死敵而且生死已經沒有那麼重要,她又怎會因為裴越的選擇而愧疚?
她只是有些好奇裴越的真實想法。
裴越繼續說道:“自從離開定國府以後,我一直希望自己能夠堅持底線。你之所以能活著,是因為我降低了自己的底線,但這無關於你的身世、家財和你掌握的秘密,只因為葉七不想看到你再死一次。她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在意的人,甚至超過我自己,我沒辦法接受因為殺死你導致她離開我的結果。所以,我食言了。”
他頓了一頓,帶著幾分自嘲道:“可是我想,自己已經食言了,總不能繼續往下走。如果因為那些亂七八糟的緣故,我就同你化敵為友,我怕以後晚上睡著的時候那些莊戶會來問我,少爺啊,你怎麼能這樣做呢?”
他直視著陳希之的雙眼,緩緩道:“你明白了沒?”
陳希之按下心中那抹驚訝,點頭道:“明白。”
裴越搖搖頭,不願繼續這個話題,轉而道:“說回王平章的事兒。你說你對他很瞭解,這一點沒有問題,但是你囿於仇恨之中,看待問題難免片面。王平章行事陰狠計謀深遠,他將我調離京都不僅是為了殺我,而是已經有了通盤的計劃。”
陳希之微笑道:“弒君?”
裴越平靜地道:“有可能。”
陳希之輕聲道:“所以這就是你一路壓制藏鋒衛行軍速度,現在又在興安城內駐足休整的原因?”
裴越不動聲色地問道:“何意?”
陳希之嘴角勾起,從容地道:“觀望,等待。荒原雖然兇險,但以你的謹慎和決斷,蠻人想要在兩萬精銳的護衛中殺了你難如登天。至於內部的危險,雖說這次葉七沒有跟來,可谷範那小子消失得無影無蹤,想必被你藏了起來。有這樣的高手加上你身邊的親衛,刺殺一道更不可能。對了,你自己也不是庸手。”
“然後呢?”
“然後便是邊打邊看,等京都那邊塵埃落定之後,你再蕩平蠻族攜大勝之師凱旋京都,屆時還有誰能壓制你?”
“此話不通,如果讓王平章得手,無論繼位者是二皇子還是六皇子,亦或是那兩位年紀小些的皇子,他都不可能給我活路。大義名分在其手中,藏鋒衛再強也只是喪家之犬,焉有我容身之地?更不必說,我在乎的人都留在中山侯府,王平章憑此就可以逼迫我束手就擒。”
“呵呵,你又何必在我面前裝蠢?穀梁還在京都,你特地將武定衛和背嵬營留下來,為的不就是關鍵時刻左右局勢?只待劉錚和王平章兩敗俱傷甚至是同歸於盡,你面前便是一片坦途。不得不說,裴越,你現在的謀略越來越成熟了。”
陳希之說完後,將茶盞中的清茶飲下,然後特地亮了亮杯底,意味深長地望著裴越。
且不說這座民宅完全在對方的控制之中,她又不是劉錚那種獨夫,怎會用下毒這種手段?
裴越沒有在意她的小動作,只是面色微沉地說道:“方巡死了。”
陳希之臉上的表情瞬間凝滯。
沉默許久之後,她緩緩放下杯盞,語調低沉地道:“是啊,他死了。”
她彷彿在陳述一個毫不相干的事實,然而眼中卻流露出幾分複雜的情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