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越沉聲道:「他說,父可為,子不能為?」
劉贇瞠目結舌,再也維持不住皇子儀態。他終於明白那場謀逆產生的根源,也懂得父皇之所以沒有及時制止、甚至是漠視劉贊大逆不道的原因。
那句話不僅
僅是在說君臣與父子,更是指向十七年前發生在京都的流血夜!
人皆有逆鱗,何況大梁天子?
劉贇神情複雜地苦笑道:「他瘋了。」
「他沒瘋,只是在裝瘋而已。」
開平帝淡淡地給出一句評語。
提及那個在無數人面前自盡的兒子,這位御宇將近二十年的皇帝並未表現出絲毫軟弱,冷峻的目光透露出強悍的心志。只是接下來他對劉贇說的話,在裴越聽來卻更像是他在說服自己,猶如那天在御書房中他最後的陳述。
「朕給過劉贊活下去的機會,但他只想用京都動盪生靈塗炭來證明自己可笑的堅持。朕在重整鑾儀衛之初,便選了幾個忠心又能幹的臣子去到各皇子身邊,派去劉贊身邊的那人名叫段九。朕對段九說過,只要劉贊不踏出最後一步,至少得保住他的性命。」
說到這兒,開平帝緩緩起身,邁步來到劉贇身前,垂首道:「劉贊殺了段九。」
劉贇臉色微微發白,其實他早就知道自己身邊的某人身份不凡,還好他從來沒有動過那種心思,只是一心想要擊敗劉賢,拿到那個該死的儲君之位。
開平帝對他何其瞭解,微微點頭道:「你沒有那樣做,朕很欣慰。」
劉贇畢恭畢敬地跪好,苦澀地道:「父皇,兒臣……兒臣怎會有那種天打雷劈的想法?兒臣只是不想讓您和母后失望。」
裴越乖乖地起來站到一旁。
開平帝沒有看他,凝望著劉贇說道:「方才裴越所言,對也不對。太子之位確實只有一個,朕對劉賢亦有所偏愛,可這不是你無緣於此的真正原因。」
劉贇輕吸一口氣,行禮道:「懇請父皇賜教。」
開平帝平心靜氣地說道:「你過往雖然未有建樹,倒也沒有做過特別惡劣的事情。與之相比,劉賢當初不僅想要強佔他人產業,甚至還派府中高手刺殺大臣,可謂頑劣蠢笨至極。但最後朕選擇了他,而沒有選擇你,這與後宮中人沒有任何關係,而是因為這兩年你讓朕很失望。」
他稍稍停頓,略顯沉重地說道:「你可以犯錯,但不能沒有長進。」
這句話似醍醐灌頂,讓劉贇不由自主地抬起了頭。
開平帝繼續道:「以前朕不允許你們涉足朝政,只是不想儲君之爭過早爆發,影響朝局的安穩。這幾個月朝中的亂象,你應該有所感悟。這兩年你們入朝觀政,劉賢不僅改掉了那些毛病,還能夠踏踏實實地為朝廷做事。雖說他那些舉措有吳貴妃的指點,可是朕有沒有禁止你去探望皇后?」
劉贇搖頭道:「父皇從未下過類似的旨意。」
開平帝眼中飄起一抹失望,緩緩道:「那麼這兩年你做了什麼?流連風月、夜夜笙歌、培植心腹、勾連結黨,甚至挪用朝廷的銀子發展自己的產業,心裡只有權錢二字,可曾想過為大梁做點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