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平帝的神色漸漸舒展開,不過仍以「胡說」二字批之。
裴越品出這位貴婦人話語中的深意,不慌不忙地說道:「娘娘,臣不敢妄言欺君,散盡家財實不敢當。祥雲號的確為賑災出了一點力氣,不過也沒有賠上臣的本錢,而且在災情緩解之後,順勢在南境開設分號,將來也會將經營重心放在下面州府。說起來,臣在這件事上還是佔了陛下的便宜。」
肅立在旁的劉保下意識地攥緊了袖中的雙手。
吳貴妃微微訝然,
隨即無奈地笑了兩聲。
開平帝目光平靜地問道:「莫非朕的京都容不下你的祥雲號?」
裴越緩緩抬起頭來,眼中露出一抹憤懣之色:「陛下,臣昨夜還在永州境內時,便有府中管事倉皇來報,說是戶部官吏在大庭廣眾之下針對祥雲號。這些年臣從不曾放鬆對商號的管束,無論繳稅還是日常經營,絕不會有任何踐踏朝廷律法的行徑,卻不知戶部為何要針對臣?」
開平帝的語調冷了下來:「你名下的商號朝廷不能查?」
裴越輕吸一口氣,緩緩道:「將時間推到一個月前,祥雲號在京都立足多年,為何戶部從來不查?便是要查,也應當按照規矩行文照會,但是那些人不去祥雲號的總店,卻跑去沁園圍堵臣的妾室,這是什麼道理?」
開平帝沉聲道:「你是在質問朕?」
裴越低眉道:「臣不敢。」
開平帝沉默片刻,漠然道:「戶部所行之舉,朕不知其中詳情,這等小事也不會呈遞到朕的案頭。裴越,你需要明白一件事,戶部是朝廷的官衙,他們如何行事不需要提前向你請示,更不可能因為你中山侯的名頭就退避躲讓。」
裴越微微點頭道:「陛下說的對,各衙門行事也要依照章程規矩,否則戶部不就是自成一體,不受朝廷律法的約束?臣明日就要去問問戶部尚書陸大人,他到底是依據哪條規矩去圍堵臣的妾室。」
「啪!」
一聲輕響,周遭宮人心中一顫。
開平帝抬手按於案几之上,冷峻的眸光望著骨鯁姿態的裴越,久久未曾開口。
吳貴妃秀眉微挑,輕聲道:「中山侯,這裡面肯定有些誤會。戶部就算要查祥雲號,絕無可能去打擾你的妾室,沒有人敢這樣做,陛下亦不會允許這種亂象的出現。其實這段時間陛下經常稱讚你在南境的壯舉,頗為有你這樣忠心能幹的臣子驕傲。」
「跟這個糊塗東西說這些做甚麼?」開平帝平復著情緒,寒聲道:「你看看他這副樣子,難道朕會覬覦他一個商號?朕身為大梁天子,難道會指使戶部去欺負你的妾室?何其荒唐的想法,真是愚不可及!」
裴越依舊低著頭。
良久之後,他緩緩抬起頭說道:「臣知道陛下不會這樣做,臣只是不明白有些人為何敢這樣做。」
一語出,這溫暖如春的暖閣內彷彿突然間湧進冰寒刺骨的朔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