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境之戰過後,裴越大勝凱旋,但是席先生留在靈州,那時穀梁便已經猜到裴貞的身體出了問題。
方才聽說席先生深夜突然來訪,穀梁心中便有了猜測。
良久過後,他搖頭喟嘆道:“不值……”
席先生當然明白這兩個字的意思,緩緩道:“這是國公爺自己的選擇,我又何嘗沒有勸過,但終究無濟於事。罷了,斯人已逝,徒增傷痛也無益處。”
穀梁重重撥出一口濁氣,鎮定心神之後說道:“你這般急著回來,應該不是隻為報喪。”
席先生聞言正色道:“你為何不勸阻皇帝,不要讓越哥兒南下迎親?”
在這位中年男人面前,穀梁當然不能用安慰趙氏的理由糊弄過去,他稍稍沉默之後堅定地反問道:“為何不能這樣做?”
席先生搖頭道:“我在聽聞這個訊息之後,若非國公爺已在彌留之際,定會立刻趕回來。穀梁,我不知道你究竟有多大的把握,但是你真的不該讓越哥兒這麼早就面對那些事情。”
穀梁神色複雜地笑了笑,輕聲道:“什麼事情?”
席先生神色凝重地說道:“冼春秋會告訴他所有事。”
穀梁平靜地說道:“他早晚都得知道。”
席先生沉聲道:“讓越哥兒安安穩穩做個權臣有何不可?”
穀梁聞言嘴角扯出一抹譏諷,緩緩道:“既然想做權臣,何來安穩一說?”
席先生靜靜地看著他,良久之後說道:“這些年你一直在越哥兒的心裡種下造反的影子,故意藏著掖著不讓他知道當年的那些事,我原本以為你是真的為他好便答應了你,可你根本沒有想過萬一事敗之後的結局!”
穀梁冷靜地反駁道:“我從來沒有想過要讓他造反,所以才不肯讓他知道當年那些恩怨,只希望他能一步一步活出自己的人生。他也沒有讓我失望,甚至比我想象得更好,他的父母在天之靈若能看到,想必一定會十分欣慰。”
席先生盯著他的雙眼,沉聲道:“既然如此,你更不應該讓他南下。”
穀梁是何等人物,根本不需要對方述說詳細就能反應過來。
他滿面肅容地看著席先生,忽地起身走到書桌邊翻起幾份此前略有些奇怪的奏報,神情越來越凝重。
席先生長舒一口氣,他對開平帝天然就有著濃重的戒備和警惕,不像穀梁這樣有著複雜的觀感,所以只會將對方往最下作的方向去想。
艱辛跋涉兩千餘里地,他只是想確認穀梁是否還像當年那樣值得託付。
片刻過後,穀梁猛地將那幾分奏報拍在桌上,怒道:“原來如此!”
席先生起身問道:“沈默云何時離京?”
穀梁應道:“半個月前。”
席先生沉吟道:“算算日子,他現在應該到了南境,只是不知他能否察覺到那邊的動靜。罷了,事不宜遲,我明日一早便離京追上去。”
穀梁斂去怒容,語調異常果決:“好,我會安排後續諸事,配合你在南邊的行動。”
席先生離去之前,遲疑道:“你在京都注意安全。”
穀梁點頭道:“放心。”
書房內安靜下來。
穀梁沉默良久,忽地扭頭望著北面,那是皇宮的方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