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冰微微一怔,片刻後說道:“下官對於這些事略有心得。”
裴越淡淡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應該是臺閣內最優秀的刺客。”
錢冰沒有否認,恭敬地說道:“謝侯爺誇讚。”
裴越笑了笑,依舊望著逐漸平靜下來的丹霞湖。
約莫小半個時辰過後,下了半夜的雨終於止住,夜色中瀰漫著淡淡的涼意。
劉子峰果真沒有拖延,帶著一眾膀大腰圓身材健壯計程車卒,找了一抬軟轎,輪流換班將禮部尚書上官鼎抬了過來。等他來到丹霞湖畔,立刻便明白先前裴越那句話的含義,只見這裡已經聚著一群人,同時還有在那座院落外見過的馮毅和裴越的親兵。
湖畔的光線不算昏暗,因為這裡多了幾十盞燈籠。
馮毅帶著親兵們來得有些慢,僅比上官鼎快上片刻,因為他們沿路不斷找到東林各處暫住的南周文人,近乎於脅迫地帶他們來到這裡,順手取來不懼細雨的燈籠。
上官鼎看到這一幕心中陡然一沉,因為那些文人們正圍著裴越,義正嚴詞地指責地上躺著百餘具屍首。
裴越衝文人們拱手道:“請諸位過來並非有意唐突,只是想請大家做個見證,以免上官尚書事後不認賬,對外宣揚今夜是我虛言誹謗。”
眾人連忙說道:“這些賊子實在可惡,中山侯大可放心,朝廷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上官鼎本來還在醞釀說辭,立刻被裴越這句話逼到牆角,只得上前沉痛地說道:“裴侯,劉統領已經將事情的始末告知本官。還請裴侯放心,本官一定會如實向陛下稟報。”
裴越冷笑兩聲,望著他說道:“上官尚書,刺殺本侯的人名叫方雲虎,那些都是平江方家子弟。本侯來到建安不到十日,便已經接連遭遇多次刺殺,爾等既然恨本侯不死,何必如此麻煩?”
上官鼎意識到事情將變得無比麻煩,只得賠笑道:“裴侯請息怒,息怒。”
裴越搖頭道:“請尚書大人過來,只有兩件事,其一是當面確認這些刺客的身份,其二便是請大人轉呈貴國陛下,裴越如今便回住處等著,想殺我很簡單,只需要一道聖旨而已。”
上官鼎頭疼欲裂,拱手道:“裴侯,事已至此本官不敢強辯,但是此事絕對與我朝陛下無關,本官敢用性命擔保。”
裴越目光冷峻,緩緩道:“罷了,本侯現在想要回去歇息,不知尚書大人能否允准?”
上官鼎連忙側身道:“本官派人護送裴侯。”
“不必了!”
裴越擺了擺暫時用布條包紮起來的左手,大步離去。
錢冰帶著臺閣的高手、馮毅領著親兵,同時跟了上去,滿面肅殺之色。
劉子峰左右看看,見上官鼎沒有說話,只能沉默地站在原地。
上官鼎轉頭看著湖畔密密麻麻的屍首,心中無比煩躁,其實在接到建安城中傳來的密旨之後,他就明白這件事很難善了,尤其是裴越竟然將這麼多文人請到現場,自己如何能夠遮掩訊息?總不能將面前這幾十人全部殺了滅口。
那些清高孤傲的文人並不畏懼這位禮部尚書,紛紛圍了上來。
“尚書大人,鎮國公究竟想做什麼?”
“既然陛下要與北梁聯姻,緣何會三番兩次出現針對中山侯的刺殺?”
“軍中那些武勳太放肆了,難道他們當真以為這些齷齪的行徑能夠遮掩下去?”
“俗話說兩國交兵不斬來使,更何況那位中山侯是迎親正使,要將我朝的公主殿下接去北梁。那些人這般胡作非為,眼裡還有沒有陛下?”
……
上官鼎好不容易才將這些人安撫下來,然後便命劉子峰率領士卒收拾殘局,湖畔的這些屍首肯定要小心處置,至少方雲虎的屍體要完整地運回去。
望著那具胸前有個血洞的屍首,上官鼎又開始頭疼起來。
“陛下啊,這可如何是好?或許連您也想不到,要謀害那個梁人的竟然是鎮國公的嫡子。”
他心裡默默唸著,臉上的神情無比複雜。
眼下只是一個開端,天知道方雲虎身死和裴越再度遇刺會在朝中掀起怎樣的滔天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