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初容從來沒有見識過這種血腥的場面。
藉著院外的燈籠和火把、夜幕下明亮的月色,她看著兩方人馬纏鬥在一起,這些人沒有任何花哨多餘的動作,每一刀都是衝著對方致命的要害部位。
刺客們盡皆一身玄衣,手執便於劈砍的長刀,數十人同時向前突進,宛如浪潮從海面上升起,一路席捲而來,直到撞上裴越的親兵們組成的岩石。
那些沉默冷峻的梁人即便受傷也不會慘叫出聲,他們就像沒有情感的石頭,毫無懼意地投入到廝殺之中。徐初容看見一名親兵被刺客刺中小腹,他彷彿沒有痛覺一般繼續踏前兩步,左手掐住對方執刀的手腕,然後將刺客朝自己這邊猛地一拉,下一刻便用鋼刀砍中刺客的脖頸。
從受傷到反擊再到倒下,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這名親兵從始至終都沒有想過求生,他只想與刺客同歸於盡。
抗住刺客們第一波的衝擊之後,裴越的親兵們立刻站穩腳跟,在馮毅的指揮下分成三個小型陣勢,將對方牢牢擋在院落之外。
與此同時,身手高超的徐家護衛從側面殺入戰場。
戰局很快出現變化。
徐家護衛與裴越的親兵們風格完全不同,他們更習慣於單打獨鬥,而且每個人都有壓箱底的絕招,看似沒有章法非常混亂,但是在這種小規模的廝殺中效果極其突出。趁著裴越的親兵正面頂住刺客的突襲,十餘名高手護衛在殺入戰場之後,利用自己高明的身手和豐富的亂戰經驗,頃刻間打亂刺客的陣型。
便在這時,留下來保護徐初容的一名護衛低聲說道:“小姐,我們應該儘快離開。”
徐初容扭頭不解地望著他。
護衛解釋道:“小姐,這些刺客不是草莽中的殺手,從他們的氣勢和風格判斷,這些人極有可能有過行伍經歷。”
徐初容神情微微一變,這句話藏著太多令人驚懼的深意。
如果這場刺殺牽扯到軍中的大人物,那麼事情將會變得無比複雜且棘手。
更令她想不明白的是,外面的動靜鬧得這麼大,為何裴越還不出現?
難道他真的酒醉不醒?
這座院落並不大,按照傳統的規制來算僅僅是三進而已,進入大門穿過中庭之後便是正房。外面有十餘名親兵守衛,房內臥室之中,裴越側身躺在床上,看起來睡得十分香甜,這場於夜色之中爆發的廝殺似乎壓根無法驚擾到他的美夢。
就在院外的徐初容猶豫去留之時,東面林中陡然出現動靜,又有一群刺客大步流星一般衝出。
這群刺客人數不多,僅有七八人,但相比西面那些同伴,他們的武道修為顯然要高出一個檔次。
他們完全無視陷入苦戰中的同伴,三兩步衝到院牆外,盡皆騰身而起凌空翻過院牆,徑直衝向正房。徐初容不知是否自己的錯覺,那個領頭的男子在躍過院牆的那一刻,彷彿扭頭看了她一眼,隱隱有股殺氣撲面而來。
馮毅自然注意到這個突發情況,不知是因為身前的敵人突然發狂一般的攻擊,還是不擔心那七八個高手能突破院內的防禦,他並沒有第一時間招呼親兵們退守院內保護裴越,反而繼續竭盡全力地想要殺光外面的敵人。
這一刻留在徐初容身邊的護衛們不再遲疑,眼前的局勢已經非常明顯,有人想要不惜一切代價狙殺裴越,此時無論是誰擋在前面都會是他們的敵人。
“小姐,請速速離開,不然我等只能得罪了!”一名護衛沉聲焦急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