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越一本正經道:“殿下是擔心南邊用美人計?”
劉賢剛剛喝下的一口茶水差點噴了出來,無奈笑道:“我在你眼中便是這等廢柴?”
裴越搖頭道:“殿下當然不是廢柴,可有句話叫做百鍊鋼化作繞指柔,殿下不得不防。”
劉賢瞪了他一眼道:“盡跟我打馬虎眼,想從你嘴裡聽到一句實話真不容易。”
裴越沉默下來。
大皇子雖然成熟得有些晚,但是阻礙他成為太子的問題根源並不在此。
最開始裴城為何會對裴越較為寬和?因為裴越只是一個庶子,就算捅破天也改變不了這層身份,裴城的繼承權無可動搖,所以他可以毫無負擔地展現自己的胸懷。
這個例子放在天家也很合適,不管開平帝如何喜愛劉賢,他終究不是皇后所出,無法逾越千年來這片大陸上深入人心的嫡長子繼承權。
除非……開平帝廢掉陳皇后,改立吳貴妃為皇后。
然而廢后可沒那麼簡單,至少在裴越看來,陳皇后沒有犯錯,開平帝又不想變成史書上的昏君,那麼他就發不出那道廢后的聖旨。
如此一來只能強行說服朝臣支援劉賢,裴越要是太早站隊的話,勢必會成為那些反對者的眼中釘。
劉賢似乎意識到裴越沉默的原因,他勉強笑道:“你這人真是沒勁,今兒不過是隨意閒談,何必滿腹心事。”
裴越搖搖頭,終於開口說道:“殿下,你若是同意娶南周那位清河公主,必須做好將來失去她的心理準備。”
劉賢心中一震,望著裴越冷靜甚至略顯冷酷的神情,他忽然明白過來。
開平帝想要立他為太子,此事已經不算秘密,倘若他這次成為兩國聯姻的人選,那麼將來戰事一起,清河公主不可能再做他的正室。
亡國公主如何能母儀天下?
一股寒意從劉賢心中滲出來,讓他喉頭有些發癢。
裴越卻沒有安慰他,繼續分析道:“南周肯定查過咱們這邊的情況,幾位成年皇子中只有殿下你中匱乏人,所以陛下只要答應這樁婚事,那麼殿下便是唯一的人選。將來你若真的成為太子,南周便有一位遠嫁大梁的太子妃,兩國之間再動刀兵必然會有顧慮。”
這下輪到劉賢沉默, 他顯然也能想象到此事後續的殘忍之處。
良久之後,他皺眉說道:“南周這是在賭。”
裴越嘴角扯出一抹嘲諷道:“事關國運興衰,區區一名女子的命運算什麼?公主倒不如那些普普通通的小家碧玉。不對,南邊那些人做事歷來如此,就算是小家碧玉恐怕也逃不過他們的狠毒手腕。”
他這番話指的便是南琴。
劉賢猶豫道:“若是到時候真到了那個地步,父皇也不一定會賜死南邊的公主吧?”
裴越望著他反問道:“殿下,你覺得這重要嗎?”
劉賢語塞。
他沉思片刻,忽地咬牙道:“那我就推掉這樁婚事。”
裴越悠悠道:“陛下不會允許你這樣做。”
劉賢憤怒地望著他,微微抬高聲音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究竟要我如何?”
裴越帶著一份憐憫說道:“我猜,這是陛下對你最後的考驗,想要成為一位優秀的帝王,必須明白哪些可以捨棄,哪些必須捨棄。”
劉賢誠懇地道:“裴越,你能不能教教我如何處理這種事情?”
裴越輕嘆道:“殿下,世事沒有萬全之策,方才我說殿下莫要中了美人計,其實就是想告訴你,有些煎熬必須得你自己承擔。”
劉賢定定地看著他,頷首道:“我明白了,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