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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滄江西起蒼梧山脈,東入浩瀚怒海,全長七千餘里,險峻處船隻亦無法通行。不過在離開大梁渝州之後,天滄江便漸漸平和,彷彿突然之間變得無比溫順。
這條舉世聞名的大河將梁周兩國分隔開來,絕大多數地方都以江水為界。
南周承北大營東北百餘里外,沐陽府境內,孟離渡口。
兩艘大船泊在岸邊,一群南周官員正在登船,另有兵卒牽著駿馬從另一邊進入底層船艙。
路旁一株柳樹之下,身著常服的鎮國公方謝曉面北而立,旁邊除了三個兒子之外,還有一位氣質從容的中年文官。
“國公爺,勞您親自相送,下官愧不敢當。”文官拱手說道。
方謝曉微微搖頭,感慨道:“京城一別已經兩年未見,子平何必見外?”
這中年文官名叫徐子平,乃是南周內閣首輔徐徽言的堂兄,現任南周禮部侍郎。
徐子平聞言輕嘆道:“陛下這次聽信拒北侯的建議欲同北梁和親,朝中早已分成水火難容的兩派,成日裡在朝堂上爭論不休,徽言他亦無法勸住陛下。若是國公爺在京城,想必不會有和親這種令人難堪的事情發生。”
拒北侯便是三十餘年前從北梁叛逃的名將冼春秋,他在來到南周之後協助方謝曉的父親,與王平章鬥得旗鼓相當。所以即便他是降將,兩任南周皇帝對他都十分信任,很多時候都會採信他的建言。
方謝曉凝望著滔滔江水,皺眉道:“陛下的身子骨可比不上北面那位。”
這句話裡藏著太多深意,並非簡單地妄議天子,徐子平雖然比不上徐徽言,卻也不是庸庸碌碌之輩。其人膽大心細,口才極佳,所以才會被選為此次使團的正使前往北梁。
徐子平搖了搖頭,然後說道:“國公爺,使團的隨員由我親自選定,並無各方勢力的眼線,故而人數不算多。還請國公爺割愛一些好手,隨我一同北上。”
方謝曉怔了怔,隨即輕聲道:“子平,此番北上不必刻意打探訊息,畢竟北梁京都之中有沈默雲坐鎮,你若強行為之肯定會授人以柄。”
徐子平誠懇地說道:“國朝處境艱難,和親之事亦是荒唐之舉,於時局沒有半點益處。若是能打探到北梁隱秘,我此行才算有些作用。北梁皇帝是個看重臉面的人,他總不會直接派人砍了我這個正使的腦袋,除此之外又有何懼?”
方謝曉抬手拍拍他的肩膀,沉聲道:“和親順利也不算壞事,至少能為我們爭取一兩年的時間。等我收回江陵三城,摧毀北梁定州水師,公主殿下在北邊的日子便不會難過。”
徐子平本來鬱鬱寡歡,聽到這番話後胸中不禁燃起壯志豪情,笑道:“國公爺歷來言出必行,好,我就算拼了這條命也要促成這樁婚事!”
方謝曉搖頭道:“拼命是我們武人的天職,你這顆腦袋還得留在脖子上,不然往後誰為我講解那些有趣的典故?”
兩人相視一笑,旁邊站著的方雲天端著托盤,盤中有兩個酒盞。
“便以這杯水酒,預祝子平一路順風!”
“請!”
“請!”
約莫一炷香過後,兩艘大船橫穿天滄江,停在北面岸邊,然後在北梁邊軍的注視中下船,整理車馬之後逶迤北上。
方謝曉肅立良久,直到北面岸邊再無人影,他才輕聲道:“雲虎。”
“在。”方雲虎身姿挺拔,朗聲應道。
方謝曉略顯猶疑,沉默片刻之後說道:“開始調查那個人,記住,一定要小心從事。”
方雲虎眼中閃過一抹激動,躬身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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