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越微微一怔,終於意識到一些自己忽略的細節。
開平帝冷笑道:“他成日裡說自己是磨刀石,然而朕不明白的是,朕何時用他來磨過刀?十多年來,朕始終不允許他們入朝觀政。若是真要養蠱,必然
要允許他們培植自己的勢力,然後在朝中爭權奪利,如此才能磨礪出一位擅長權術的儲君。”
他頓了一頓,盯著裴越問道:“朕為何沒有這樣做?”
裴越啞口無言。
開平帝細長的眼眸中泛著幽深的光芒,搖頭道:“他走到今天這一步完全是咎由自取,朕不是沒有給過他機會,可是他從來不懂得珍惜。朕對段九說過,必要的時候可以再給他一次機會,只要他能懸崖勒馬,朕終究會允許他活著。”
“如今看來,
段九想必走不出燕王府。”裴越輕聲感嘆著。
開平帝沉聲道:“朕從來沒有逼迫過他,這次也只是想看看他的本心,是不是如他所言只是為了向朕證明他的能力。”
裴越輕吐一口濁氣,緩緩道:“陛下,臣明白了。”
開平帝頷首道:“朕今夜對你說這些,並非是要讓你體諒朕的不易,只是想告訴你一個極其淺顯的道理。”
他盯著裴越的雙眼,一字字道:“人活於世,不能只論對錯。”
長久的沉默。
彷彿時間停滯。
天邊一輪圓月孤懸。
人間萬里靜謐。
宮中廷衛守在院落之中,周遭盡皆有眼線崗哨,再加上保護行宮的三千禁衛和遍佈城中的武定衛將士,這原本應該是一個祥和寧靜的夜晚。
忽而裴越驚慌的喊聲穿透黑夜, 讓小院內外的廷衛們渾身寒毛炸起。
“陛下!陛下!來人,快傳太醫!”
嘈雜喧囂之聲震動整座興梁城。
王平章、韓公端、唐儉和劉相等人面色倉惶,須臾奔至,衝入小院偏廳之中,只見開平帝靠在椅背上,面如金紙,氣若游絲。
他手中握著一個玉盞。
裴越站在旁邊,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著。
太醫雙眼無神,久久不敢開口。
王平章勃然大怒,一巴掌拍在太醫的腦門上,怒吼道:“陛下出了何事?”
太醫上下牙齒不斷打架,顫聲道:“陛下,陛下可能是中毒了……”
偏廳內的空氣彷彿突然間降到冰點,滲出一股詭異又恐怖的氛圍,所有人不約而同地看向裴越,眼中透出震驚與憤怒的寒光。
在此之前,這座偏廳之中僅有開平帝和裴越君臣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