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裴越這個冷峻的問題,耿義顯得極其痛苦,良久之後先是給裴越磕了三個響頭,力氣之大額頭上已經泛出血印,然後雙手撐地艱難說道:“屬下不敢。”
裴越雙眼微眯,緩緩問道:“在我離京之後,呂方或者他的同夥有沒有再找過你?”
耿義老老實實地答道:“找過。那時候屬下已經知道此人有問題,所以不敢再答應他的任何請求。呂方似乎看出屬下的忌憚,不斷地許以重金,只要屬下將少爺的訊息告訴他,每次都能拿到一千兩銀票,如果訊息重要的話,銀票的數額上不封頂。”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現在一個月能從商號拿到一百多兩。相較之下,只要隨便說幾句話,就抵得上你辛辛苦苦做一年,可見這幫人出手很闊綽。”
“少爺,屬下錯了一次,不敢再錯第二次。屬下雖然不聰明,卻也知道什麼事可以做什麼事不能做。少爺離京一年多,呂方找過我七次,每次都是威逼利誘,如果我不答應就會將當初那件事告訴少爺,屬下只能想盡辦法拖延過去。”
“那你為何今天突然主動坦白?”
“谷家少爺的那位姑娘被人劫走之後,戚閔說這件事可能是秦州的匪人所為,屬下就想到了呂方,然後……”
耿義遲疑片刻,最終咬牙道:“屬下擔心那些人會對少爺不利,方才又聽到少爺的安排,所以不敢再隱瞞當初盜骨之事的真相。”
裴越問道:“那呂方有沒有告訴你如何聯絡他?”
耿義點頭道:“說過。”
裴越靜靜地看著面前卑躬屈膝的年輕男人,良久之後問道:“你可知道說出這件事後,自己的下場是什麼?”
耿義點點頭,慘笑一聲道:“少爺,屬下一步踏錯已經無法挽回,這兩年來心裡時刻忍受著折磨, 早就無法堅持了。如果因為屬下的懦弱讓少爺身處險境,那麼家中父母恐怕都不會認我這個兒子。屬下說出這件事,只求少爺賜死,但是能饒過屬下家中的親人。”
裴越淡淡道:“起來吧。”
耿義遽然抬頭,滿臉不敢置信的表情。
裴越微微皺眉道:“不要高興太早,你替我做一件事,能夠辦成的話我可以免了你的死罪。”
耿義幾乎是從地上彈起來,拱手道:“請少爺吩咐。”
裴越稍稍遲疑,但是考慮之後仍舊直言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辦好這件事之後,我會讓王勇在都中給你尋一個地段上佳的門面,再購置一套三進宅院,你帶著家人從綠柳莊搬出來。即日起我免去你們全家人的奴僕身份,往後你們可以過自己的生活。”
耿義怔住,眼中剛剛燃起的火焰瞬間熄滅,七尺男兒的健壯身軀竟然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他近乎懇求地說道:“少爺,屬下不要門面和宅子,只求您讓我繼續留在您身邊,哪怕做個馬伕都行!”
裴越擺擺手,斂去臉上的煞氣,緩緩道:“你落入別人的圈套,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雖然這種事不算無法饒恕的大罪,但我不能將你留在身邊。耿義,往後好好活著,若是遇到無法解決的麻煩,可以去找王勇幫忙。我會叮囑他的,如此也算全了你我一段主僕之義。”
許久後,耿義再度跪下,磕了三個重重的響頭,悲聲道:“是,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