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煥章怔了怔,他雖然性烈如火,可並不是蠢材。盧龍寨兩次戰役失利,尤其是路敏一戰折損京軍北大營近半將士,他在來的路上就百思不得其解。只是因為從來沒有往裴越所說的方向想過,所以他一直以為這是路敏近年來已經變得名不副實。
然而此刻望著裴越鎮定的神情,他不禁發現那個最沒有可能的答案或許就是最準確的答案。
當此時,路敏冷峻的聲音傳來:“集寧侯,定軍伯,你們還是不是國朝勳貴?”
兩人聞聽此言,轉身答道:“自然是。”
路敏頷首道:“那就好。本侯乃是陛下親自任命的西軍主帥,旨意應該早就送到你們手上。現在本侯以西軍主帥的名義下令,二位率領各自部屬,配合城中守軍將藏鋒衛悉數拿下,違者以謀逆同罪論處!”
他右手持劍,冰冷的目光逼視二人。
不待二人開口,裴越便冷笑道:“路敏,你為何這麼害怕?俗話說,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如果沒有證據,那就是構陷罪加一等,你難道不想知道我有沒有證據嗎?”
路敏斥道:“巧言令色,蠱惑人心!全軍聽令,即刻進攻!”
“且慢!”
羅煥章沉聲道:“侯爺,這小子說的話未嘗沒有道理,如果他拿不出證據,我會親手宰了他!”
他轉頭看著裴越,咬牙道:“裴越,拿出你的證據!”
路敏勃然大怒道:“羅煥章,你也要造反嗎?”
羅煥章猛然舉起手中長槍,然後狠狠柱在地上,左手撕開胸前衣襟,露出上半身縱橫交錯數不清的傷疤,怒道:“成安候, 羅家三代男丁戰死沙場者七十九口!我這個伯爵是一刀一槍在戰場上拼出來的,雖然比不得你這位國侯貴重,但是論對大梁的忠心,卻不會弱於任何人!我就是想聽聽,古平軍和京軍那五萬將士究竟是怎麼死的!”
路敏此刻竟然不知該如何應對這番話。
羅克敵看著袒露上身的父親,眼中有淚花閃動,卻被他死死忍著。
裴越目光復雜,緩緩道:“昨日藏鋒衛為了救援古平大營,冒死衝擊張青柏大軍後陣,戰時陣亡兩千餘人,後來為了掩護主力撤退,三千勇士捨命斷後,悉數殉國。”
唐攸之和羅煥章神色大變,不敢置信地望著路敏。
同為邊營主帥,他們很清楚古平大營面臨的危局,所以在接到路敏的帥令之後,幾乎是日夜兼程趕來。正因如此,他們也知道藏鋒衛昨日出擊是何其難得的機會,可是路敏竟然不為所動,不發一兵一卒!
唐攸之眼中多了幾分怒意,羅煥章的胸膛更是劇烈地起伏著。
如果說之前他們還懷疑裴越的話,此刻便已經信了大半。
裴越的目光越過兩人,筆直地看向持劍肅立的路敏,悲涼之意已經無法隱藏:“你們不是要證據嗎?我現在就拿給你們看!”
話音未落,那輛馬車門緩緩開啟,一名女子捧著厚厚的卷宗出來。
看到這個年輕的女人,路敏的目光裡終於出現驚慌之色。
這是太史臺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