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說的倒是實話,歸化城沒了火炮,便是被拔了牙的老虎,剩下的事情便與以往攻城無二,上盾車、填壕、架雲梯,這些宣大將官並不陌生。
說起來,歸化城還比其他城市好打一些,畢竟城牆矮不少,還沒有包磚。
楊嗣昌道:“第二個法子呢?”
他知道這個法子倒是快,只要肯拼命,兩三日便能打下歸化城,只是傷亡巨大,有些得不償失。
餘彥笑道:“第二個法子也很簡單,督師大人再給小人五天時間,小人用攻城炮把南面城牆轟出個大缺口,大人只集結跳蕩選鋒,便可衝進城內,這城自然破了,只是多花費些炮彈罷了,嘿嘿。”
雖說餘彥沒有明說,楊嗣昌卻明白,這廝是在要錢,而且肯定不是個小數目。
第一個法子用命,第二個法子用錢,這個選擇並不難做。
嗚嗚嗚!
牛角號的聲音忽然從外面響起,中軍之中,人人站起來,慌張的向外望去,餘彥卻道:“督師大人,諸位將軍不要慌張,不過是東虜夜襲罷了。”
“東虜若是攻破防線,毀壞了攻城炮,如何是好?”曹文詔當下說道。
他去過餘彥不死隊的防線,佈設在炮坑周圍的銃手和跳蕩手處於工事之內,白天遭東虜精騎突襲之時竟然收縮防禦,絲毫沒有保護炮坑的意思,這讓曹文詔如何敢放心。
“虎將軍,你快遣人前去協防。”見餘彥不在乎,楊嗣昌連忙說道。
炮坑周圍的戰鬥持續半個晚上,一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東虜才撤回城內,雖說餘彥的屬下彙報火炮無恙,但楊嗣昌仍然不放心,親自前去檢視,到了炮坑附近,周圍還有不少屍體殘肢,炮坑內同樣有不少屍體,楊嗣昌冷冷的對餘彥說:“餘將軍,這就是你說的不用擔憂嗎?”
餘彥笑了笑,站在土筐上,問:“楊贊畫,傷亡如何?”
“嘿嘿,被燒傷了兩個炮手,火炮沒事。”楊贊畫已經是大花臉,好像鑽了灶臺一般。
“為何有這麼多屍體?”曹文詔不敢相信的問。
楊贊畫笑了笑:“都是東虜的,這群蠢貨跳下來摔死了。”
這時吊籃已經把楊嗣昌等人扽下了炮坑,餘彥笑呵呵的前頭引路,說:“這炮坑根本不怕東虜夜襲,督師請看,炮坑本就挖了超過一丈深,挖出的土又加固起來,高度便有兩丈多,人跳下去,如何摔不死?”
餘彥指了指炮坑四面的門洞,開啟一個介紹道:“這是避難洞,遇到東虜襲擊,炮手便各自鑽入其中,用木板擋住洞口,東虜箭矢射不出穿,奈何不了炮手的。”
“你不怕東虜點燃火藥庫嗎?”虎大威問道。
餘彥引著眾人到了最大的一個門洞,開啟木門,進去之後發現還有一道鐵鑄大門說:“在休整期間,所有火炮和炮彈都儲存在這樣的火藥庫裡,有三道門,一道防火,一道放破拆,一道木門,便是東虜下來,一時半會也攻不破,至於攻城炮,那鐵疙瘩,便是燒也燒不壞,就算用幾十斤火藥,也就炸壞一些外面的輔助工具罷了。”
楊嗣昌抬頭看了看天井一般的炮坑,發現位於正中的火炮距離四周都有七八丈,沒人能把火藥扔這麼遠的,而那些想要靠近爆破的人,都摔死了。
“想不到,小小的炮位都能讓你們玩出這麼多花樣來,真是奇思妙想。”楊嗣昌忍不住讚道,又問:“是何人想到這個法子,本督要賞他。”
餘彥笑道:“這是炮營的人群策群力想出來的。”
楊嗣昌微微點頭,道:“那此次攻城便採用餘將軍的第二個法子,餘將軍今天便去中軍領三萬賞功銀子,若能炸塌東虜城牆,本官還有重賞!”
這三萬銀子可是意外收入,餘彥連忙謝恩。
昨晚的夜襲不過是被東虜扔了幾個火油罐子,燻黑了一片土地罷了,待炮手清理完畢,便在餘彥的命令下,恢復對歸化城的炮擊。
與昨天炮擊東虜炮位不同,此次炮擊的目標是歸化城的正南城牆,這寬不過三百步的城牆直面王師中軍,是唯一能展開兵力的地方,因為被彈面由城牆頂部變成了城牆正面,所以炮手花費了許多時間降低了火炮仰角,並讓上面的丁壯拆掉了約五尺高的土牆。
這次楊嗣昌乖覺了很多,戴上了耳塞和專門的護耳,遠遠看著炮手操炮,當那些炮手用鐵質小車從彈藥庫里拉出炮彈的時候,楊嗣昌仍然忍不住心中的好奇,走了上去。
這炮彈與以往見到的球形炮彈不同,竟然是錐形的,活脫脫像一個大號的脫落,炮彈的頂部好像一座火山口一樣,圓錐狀的頂部有一個缺口,楊嗣昌倒是知道,那是安裝引信的,而圓筒狀的彈體卻有五尺長,而底部則是凹陷進去一大塊。
“餘將軍,這炮彈怎生與昨日見過的爆破彈不一樣呢?”楊嗣昌出言問道。
餘彥剛收了楊嗣昌的好處,自然不會隱瞞,說道:“昨日用的炮彈是爆破彈,這是破城彈,督師大人請看,圓筒彈體裡面裝了大約六十斤的火藥,而上面這個圓錐卻是由鋼鐵鑄造的,尾部的凹陷除了讓這炮彈重量與爆破彈一樣,以規範炮藥用量,便是增加射擊距離,至於為何能增加,小人就不知道了,鑄炮的匠人是這麼說的。”
“為何製成這般樣式?”楊嗣昌問。
餘彥卻是搖搖頭,那楊贊畫說:“督師大人,因為錐形彈頭比較重,所以落下的時候由它鑽入城牆之中,然後再爆炸,因此,用藥量比普通爆破彈少,效果卻遠甚。”
楊嗣昌點點頭,那粗豪的炮長卻說:“嘰嘰歪歪說那麼多作甚,俺給你來一發,你就知道這玩意為啥長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