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采芹雙手托腮,眼裡閃閃地發著亮,雖然她的模樣沒變,仍稱不上好看,但那神態看著終於有了幾分這個年齡女孩子該有的嬌憨天真。
采菽在一旁略帶矜持地笑著:“最好的還是碰上畫舫上有才子們集會吟詩作對,那會才熱鬧呢。岸邊守了不少人,巴巴地盼著他們喜歡的才子們的詩早些流露出來。他們在船上作詩,作完一首就有人出來,對著河岸唱誦。沒過三兩日,就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還有人給編了曲調呢。”
本朝科舉雖然不重詩賦,但文人有才名在外,還是特別受百姓追捧。若是哪位士子詩賦做得好,定然會成為當年科考的熱門人物。
想到這裡,何清沅下意識地想起來那位沈首輔。
印象中,他還是沈編修時,就不以詩賦見長。何清沅身體還好時,有幾次出席宴會時,看到他酬唱贈答的詩賦只不過平平,實在算不上文采風流。
當年他因為婚事被一些貴女譏笑,連這件事都不免被她們用來說笑。說是沈端硯早年生活太困頓,他整日想辦法謀生就很艱難了,哪裡有什麼心思去琢磨這些風花雪月的富貴事呢。其實還是笑話他家貧,變著法地嘲諷他吊著婚事,是想沽名釣譽。
還有的人乾脆說,他的文章不過普通平實,那年運氣好,碰上一個考官好這一口,這才中了進士。殿試時不過因為相貌好,年紀又輕,合了隆慶帝的眼,這才取了一個好名次。這是對沈端硯能中探花這件事都要說成是運氣了。
對這些說法,何清沅當年就不予置評,因為裡面讓人不自覺替她們羞愧的地方實在太多了。
她的思緒慢慢收了回來,還聽見采菽和采芹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講著。
采菽口才著實不錯,把永定橋周邊說得繪聲繪色;采芹雖然沒有采菽那一張巧嘴,但說起來花市附近的事情也頭頭是到。她們你一言我一語,一副十里長街熙熙攘攘的熱鬧景象彷彿就在徐徐展開,聽得讓人心馳神往,恨不得與人一起把臂同遊,去看看這太平景象。
采菽說了半晌,也有些口乾舌燥,笑吟吟地問何清沅道:“清沅,你想不想去看看,我們可以結伴而行。”
何清沅聽了有些意動,除了先前那晚被封家娘子拉出去喝酒以外,她一直待在府裡,早想出去看一看了。只是,小廚房雖然在內院的角落裡,但恐怕出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向采菽提出了這個疑問。
采菽連忙解釋道:“這個不打緊的,只要告訴娘子一聲就是了。後門的人看在娘子的面子上,肯定也會放我們出去的。”
何清沅轉頭便去問采薇:“你今晚去不去?”
采薇看了她一眼,別過頭去冷冷道:“你要去便去就是了,何必來問我。”
何清沅笑著拉著她的手:“好了,你今天又是怎麼了?采薇姐姐,我哪裡做的不對,你儘管說我好不好。實在不行,晚上去花市,我去給你買一籃子花賠禮道歉可好?”
她一邊說一邊湊近了采薇,一張臉笑盈盈的,眉眼也笑盈盈地看著你,實在看得人心軟。采薇被她纏得沒辦法,臉上的神情漸漸鬆動,最終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道:“好了,你別纏著我了,我陪你走一趟就是。”
見采薇終於答應了,何清沅這才心滿意足地收手。
或許是因為難得出府遊玩,采芹一下午都喜滋滋的,沒空盯著何清沅幹什麼。連向來冷冰冰的采薇都有幾分心思浮動。
幾人下午的時間有空就湊在一起,商定好了一切。
傍晚前後,她們就早早地跟封家娘子告了假,幾個人先回了房換衣裙,然後又拿了點錢,一起結伴從後門出了沈府,向著永定橋所在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