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既坐在一邊捋平袖口褶皺,聞聲看過來:“是嗎?”
“是啊,比前面四個都重,幹脆留著給腳夫搬吧,要他們兩人合抬才行。”
賀既從箱子上收回目光,點頭表示認可。
謝宴:“賀大人想不想去門口轉轉,其他箱子已經搬過去了,我不太放心。”
賀既覺得這是杞人憂天,但謝宴一直看著他,眼中好像在乞求,似乎真的很擔心丟東西。
兩人坐在箱子上吹風。山前流水青青,桃樹青青,鳥也安靜。
謝宴突然說:“賀大人一個人來的嗎?”
輕松氛圍一凝。
賀既:“是啊,怎麼問這個?”
“就是隱約覺得有人在看我們。”
賀既想起十五在宮門口跟蹤謝宴差點被發現的事情,現在當然也有暗衛在寺中守衛。
圓謊的話有千百條,丟擲謊言的動作賀既早已駕輕就熟,但他慢了一下,就一下。
謝宴從賀既臉上移開視線,好像他其實並不在乎答案,好像已經知道答案。
在這沉默的間隙,草長了半寸。
賀既沒有再說,過了會注意到身邊人在對著山門外招手。
狹窄的山道上有一個細長的人影,比較遠,看不清面容,手上拎著東西。來人動作敏捷,上山如履平地,看見二人卻放慢腳步。
謝宴以為是小風,身形和動作都很像。近了發現是一張他不認識的臉,極其寡淡,可以安靜融進任何一條陌生街道。
但賀既對這張臉很熟:“風指揮。”
賀既先前懶散一掃而空,身下分明是掉漆的木箱,已經坐出了太師椅的派頭,眼神淡漠地看那人走近。
風驪站定,拱手道:“賀大人,謝大人。”
謝宴目光從這個所謂“風指揮”的頭頸銜接處掃過,看不出任何端倪:“指揮見諒,方才誤把你認成一個朋友。”
風驪一扯嘴角,表情有些僵硬,和舉止生動的小風區別開來。他沒和謝宴多做攀談,反倒對著賀既又一行禮,然後邁進寺門。
“賀大人與這位風指揮有恩怨?”
賀既冷冷看著空中殘星:”我和他只有仇怨。”
過了好一陣,他周身淩人氣息稍斂,才又說:“三垣司監視百官,滿朝文武唯恐避之不及。剛剛過去那個就是三垣司兩副指揮之一,風驪。謝大人下次碰著還是恭敬些好。“
“好。”
賀既覺得對方聲音有些過於近了。
他狐疑轉頭,鼻尖差點撞到謝宴頭頂。
“你幹什麼!”賀既猛地跳起。
他好心點撥,這人不沐浴焚香虔誠學習,竟然舉止如此唐突。
湊到他衣服上嗅來嗅去是什麼路數,這謝宴別是狗轉世。
簡直匪夷所思。
謝宴:“早就想問了,但怕冒犯。在寺廟飲酒是京城新風尚嗎?剛剛風驪拿的酒瓶,而大人身上的酒味到現在還沒散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