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他的書被撕爛了扔下去的時候,他站在那裡,看起來好可憐哦,像是要哭了。】
鏡頭裡可以看得到一望無際的藍天,校園內連綿的紫荊花樹投下如雲的影子,微風吹過,帶來甜蜜清新的香氣,葉羽摩挲,沙沙作響。
無數雪白的書頁,自教學樓高處緩緩飄落,在風裡淩亂地飛舞。
少年站在那裡,抬著頭,長長的發沿著肩膀落下,破舊褪色的鏡框架在鼻樑上,只露出蒼白清瘦的下頜,唇的顏色很淡,淡到有種不健康的黯,卻很柔軟,抿緊了,繃出平直的弧度。
看起來……真的很可憐。
無數嬉笑聲透過鏡頭傳了過來,所有人都對著他指指點點,卻沒有一個人願意站出來,替他遮風擋雨。
奢華的休息室裡,章之桓打個哈欠,看著螢幕上的倪知,有些百無聊賴:“我說,咱們還要看到什麼時候啊?一個特招生而已,還標紅,是不是太抬舉他了?”
司一坐在那裡,手裡端著一杯威士忌,看到倪知站在那裡孤零零的身影時,手指在酒杯上收緊,用力過大,指尖微微發白。
聽章之桓這麼說,司一冷冷地問:“你什麼意思?是覺得我標紅有問題?”
章之桓比他年紀大,不和他計較:“好好好,我沒意思。這個小特招生惹了你,你標紅是應該的,要不要我再添把火?”
司一沒說話,一向事不關己就極為寡言的韓麟忽然道:“這是司一的獵物。”
這話說得很巧妙。
章之桓本來是想讓人去再給倪知找點麻煩的,畢竟就這麼小打小鬧,是真的很無趣。可韓麟這麼說,章之桓反倒不好插手了,不然顯得好像自己要和司一搶著出風頭一樣。
章之桓意外地看了韓麟一眼,有點弄不清楚,他是怕自己也欺負倪知,還是純粹隨口說說。
有意思。
惹到了席惟全身而退,司一標紅了他,卻不是純粹的厭惡他,更像是……在賭氣,連明哲保身的韓麟都替他開口說話。
現在章之桓是真的對這個小特招生有點好奇了。
推了推眼鏡,章之桓笑道:“那你們繼續玩吧,時間不早,我先走了。”
“確實無聊。”司一把酒杯放下,似是滿不在乎,“我也去錄歌了。”
螢幕上是幾小時前錄下來的內容,播放完畢後自動重複迴圈,司一目不斜視,餘光卻看到,原本重複的片段裡,又多了新的內容。
這次是實時播放的畫面。
天已經黑下去,教室裡的人走光了,沒有開燈,只有倪知站在黑板前,慢慢地擦去黑板上無數的汙言穢語。
這是一間很大的階梯教室,能夠容納近三百人,為了保證每個人都能看到板書內容,黑板的尺寸也是格外的高大。
倪知不矮,走在人群裡,是可以鶴立雞群的高度。現在他一個人站在黑板前,手臂機械地揮動,灰白的粉末落下來,沾得他的發梢領口都泛著霜白。
漆黑的教室,只有窗外反射進路燈的光,微微地照亮他的身影,巨大的黑板像是什麼龐然大物,把他襯得格外渺小,他看起來很薄,像是一片紙,又好像是被揉皺褪色了的花瓣。
不知道誰把鏡頭拉近,能夠清晰地看到,倪知的校服上破了很長的兩道口子,質地精良的布料裂開,泛著被水濕透了的潮意。
“現在幾點了?教室裡的空調應該關了吧?”
司一沒聽出來是誰在說話,卻下意識地想。
空調關了,那教室是不是很冷?
又有人說:“被水淋濕了怎麼不走……是被鎖在教室裡了嗎?哈,這麼凍一晚上,肯定得大病一場。”
眉頭緊皺,司一沒有回頭看一眼,就那麼拉開門走了出去。
身後,章之桓笑道:“看來我們的王子沒興趣去救灰姑娘。阿麟,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