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才默默移開目光,唇角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
約莫到了時間,他便讓宮人清理好桌案,傳了午膳進來。
姜映晚其實是很喜歡在陛下這裡用膳的,她自己一個人擔心吃不完,每次都不敢叫太多菜,可陛下就沒有這種顧慮,他是天子,自然隨心所欲地來。
每次陪陛下用膳時,都是她吃得最好的時候。
天子自己沒吃下多少,見她吃得津津有味,自己的胃口也飽了大半。
他淡淡的目光從她身上略過,忽然看到她的額頭上有一處紅痕,原先被頭發蓋住了,他竟沒有第一時間發現。
“晚晚,”他放下筷子,聲音平靜地讓人感到害怕,“你的額頭是怎麼回事?”
姜映晚陡然一驚,掀起眼眸看了他一眼,又慌張地垂下頭:“不小心磕著了。”
“怎麼磕著了?磕到了什麼地方?”天子的笑意不達眼底,緩緩地向她發問,“晚晚,不要試圖欺瞞父皇。”
姜映晚心頭狂跳,覺得這飯是一口也吃不下去了,陛下的眼神好可怕。
她不回答,天子就一直靜靜地看著她。
姜映晚終於受不住這無形的壓力,才放棄掙紮似地開口:“兒臣來時經過禦花園,碰巧四妹妹在和宮人踢毽子玩,不小心被毽子砸到了。”
天子想起自己那個驕縱任性的小女兒,也不禁感到頭疼。
他對太子之外的其他兒女並不如何上心,都是讓他們的母親去教養,靜儀尚好一點,嘉柔卻被楊婕妤養歪了性子。他之前讓女官去重新教導嘉柔規矩,本以為能將她的性子糾回來一些。
“還疼不疼?”天子動了動手,想去摸一摸她額頭上的紅痕,卻礙於隔著一張桌子無法夠到。
姜映晚本來以為被毽子砸了一下並不算什麼大事,可看見陛下眼神中帶著心疼,她忽然又覺得那塊傷口發起熱來了。
她搖搖頭道:“不疼了。”
天子卻想著,待會兒等她吃完飯,他再掀開她的頭發仔細看看。
“你是嘉柔的姐姐,她若做錯了什麼事,你該管教的也不要害怕。”
晚晚性情太過柔順,他擔心她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受了委屈,也只敢忍氣吞聲。
姜映晚微微一怔,隨即朝他露出了一個甜軟的笑容。
“我以為父皇會說,我是姐姐,要多讓著妹妹呢。”
她是映晗的姐姐,從小爹孃就對她說要多愛護妹妹,多讓著妹妹一點,她也已經習慣了。
天子默默看了她一眼,又緩緩地移開了目光:“晚晚,人心都是偏的。”
只是從前他偏向了太子,如今偏向了她而已。
姜映晚心中發熱,歪著頭問他:“父皇的意思是,您偏心我對嗎?”
天子好笑道:“朕是不是偏心你,晚晚感覺不到嗎?”
姜映晚雙手捧著滾燙的臉,怎麼會感覺不到,只是……不敢相信。
她在自己親生父母那裡都沒有感受到的偏心,竟然在陛下這裡得到了。
而陛下甚至還不是她的親生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