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師管得是大事兒。城裡現在沒波瀾,對他們來說就不算什麼。”
婦人道,“萬一你……你出了什麼好歹,再求爺爺告奶奶就來不及了。凡人一條小命,在仙師眼裡是小事,可在咱們家裡是天大的事啊,我還不是擔心你這二傻子……”
說著說著,她也委屈起來,男人手足無措,連連勸慰,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就開始說起了去往逢水城鏢局的事宜。
眼看這倆人一時半會都不會睡了,謝真抱起小狗,把它放回棚子裡,和長明退出了這院子。
“你怎麼看?”
走在夜裡落雨的巷子裡,謝真思索著剛才聽來的話,“要真是靈機較為敏銳的凡人才有夜驚的症狀,難道是因為他們不經意間察知到了什麼?”
長明道:“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會夜驚,還待多查查。不過,軒州城裡不是沒有修士,這麼想下去,他們應當比凡人更容易察覺不妥。”
“但這樣一來,事情就不該僅止於街頭風聞了。”謝真也領悟了他言外之意,“看來有必要聽聽靈徽怎麼說,不知衡文對此有什麼反應。”
是查了卻沒當一回事,又或者是知道緣由而按下不表,這裡面的差別可大著。
想起長明擺的那副勘察氣機的陣盤,當中昭示著本地隱於表象之下的混亂,他不禁感覺這事態確實不妙。
兩人在這片街坊裡順著東邊找了找,沒費太大勁就找到了那個“伍賬房”——是不是賬房不好說,至少的確是犯了魘夢的症狀。
這人獨住一間屋子,謝真看著那關得挺嚴實的窗戶,默默告了聲罪,還是走門進去。
一到屋裡,他多少也明白此間主人為何要把門窗緊閉了。就見床邊放著灑了香灰的水缽,帳頂還貼著紅紙符,可見這位賬房和方才那個渾不在意的是兩個極端,為了治這夜驚的毛病,什麼手段都要拿來試試。
可惜用處不大,此時就見他兩眉皺緊,眼皮下的眼珠動來動去,像是睡得極不安穩,又沒法醒來。
謝真仔細看了看那幾張紅紙符,確信上面的字跡完全是瞎畫,大概只是江湖郎中拿來糊弄個心安的。
除此之外,屋裡既沒什麼妖氣,也無術法的殘留,找不到可供追索的痕跡。
凡人心神遠較修道者脆弱,那些涉及神魂的探查法門在此不宜使用,一時間他也無從下手。謝真道:“不知千秋鈴前輩能不能除去這魘夢?”
當初在晉平城,長明曾藉助聖物驅走附著在凡人少女身上的一道雀蛇神魂,可見其磅礴威力之下,也能收放自如。
長明微微搖頭:“若是神魂受到侵擾,或許能對症施術,可這個人的神魂並沒有那種問題。”
“難不成這還真的只是病?”謝真疑惑道。
“不……”長明也在思索,“這可能並不是魘夢,但比那更糟。”
他五指間銀鈴的虛影一閃而過,握著顯形的千秋鈴,將它貼近謝真掌心,示意他運起神念去看。
謝真心道,幸好他們現在處於隱匿之中,萬一這位賬房突然醒了,看到大半夜兩個不速之客站在他床前盯著他看,可比什麼夜驚還要恐怖多了……
銀鈴上傳來涓流的靈氣,引導著神念織成的圖景在他眼前展開。謝真凝神看去,黑暗中此人周身縈繞著一層濛濛微光,乃是神魂在視野中的顯化,當中頭顱、雙肩、胸膛處的光亮尤為顯著,像是起伏不定的火焰。
但又有一道極其黯淡的光線,從心胸中升起,如同撚香時細細的煙柱。其狀如蛛絲,閃爍不定,未必能一眼就得見,可是隻要看到,就很難再將其忽略。
只見它筆直地向上攀升而去,看不到另一端盡頭在何處,彷彿穿過了帳頂和屋瓦,一直沒入到了沉沉的夜幕中。
這是什麼,狗狗,擼一下.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