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地脈之間的爭鬥行至盡頭,已不是他能阻攔的。就在長明話音落下的一刻,巖道中的靈氣驟然被抽盡一空,兩人均感到神識一震,那兩道雙生地脈終告分離。
長明微微一笑,衣袖上的冰霜簌簌而落。他心知對方定然要立即回山,鎮壓受創的冰泉地脈,於是廢話也不多說,毫不遲疑地轉身離去。
“鳳凰。”
鬱雪非忽然說道,“謝真會從淵山複生,也是你的手筆麼?”
長明愕然回頭:“……你說什麼?”
他並沒聽到回答,對方似乎也沒想聽他的回答。眼前只有一陣風雪掠過,毓秀掌門已經去得遠了。
隔著不知幾層山岩,正有人百無聊賴地坐在石碑上等待。
石碑立於形似蓮花的殿中,這座封閉於大地深處的秘境,仍舊保留著當年的光彩。美中不足的是,那些一圈圈建造的玉石環池,似乎本應有水充溢其中,可如今卻都已幹涸,只露出下方雕琢著紋樣的臺階。
“這小子別是跟人聊起來了吧,怎麼這麼慢……”
陵空沒精打采地用火光在空中畫著小鳥,忽然感覺到什麼,精神一振,望向殿堂的角落。
一股金紅的流水閃著灼熱光芒,注入了曲折回環的溝渠。那形似熔泉的靈氣流淌間,瞬時在黑玉的池底描繪出了飛羽的輪廓,隨即水位漸升,猶如一條光華閃耀的絲緞鋪展開來。
不消許久,一度幹涸的玉池已經重新盈滿。隨著水池輪廓四下漫溢的靈光,正如一片片花瓣舒展開來,環繞著正中央的封印。
而石碑上的那個虛影,見到這綺麗景象,卻只是無味地移開了視線。他從虛空中信手一捉,一條鎖鏈被他從石碑上提了起來。
那金銀相間的鎖鏈躺在他的掌心中。他垂下視線,盯著它看了片刻,隨即輕輕一捏。
鎖鏈斷裂時沒有發出聲響,而他惟妙惟肖地學了一聲:“喀鏘。”
凝波渡上,幻境中湧來一陣波動的潮汐,使得眾人無不凝神戒備。
天幕上呈現出一幅詭譎無比,又帶著異樣之美的景象。夕照的縹緲雲煙中,擁著墨筆勾勒的幾道群山輪廓,而那輪廓之中,是一片柔潤的漆黑顏色。
就彷彿是結凍的冰面之上,僅有一角冰層被打破,從中露出的水面裡,倒映的是寒冷的夜空。
眾人紛紛抬頭,看到那一小塊真實的夜空上,緩緩顯現出一粒又一粒璀璨的遠星。
那些星辰裹著金紅交織的輝光,宛如火焰延燒在黑暗中,形成羽翼般的圖形。
此時此刻,四野裡無數修士與妖族都見到了這一奇景。這並非真正的星鬥,而是天地間靈氣呼應時投映而出的虛影。
上一次這番景象現世,還是六百年前,在那無分晝夜,蒼白有如霜結的天空上,閃耀著奪目而不祥的寒星。
今日今日,那些彷彿要將夜空燒穿的焰星,令遙望者都不禁恍惚。而在清楚發生了什麼事的人心中,只會覺得更加震撼。
——深泉林庭的慧泉,在六百年後,終於複歸如一。
白浪與海霧的幻象就此散去,真正的夜色重又籠罩在山湖之中。
凝波渡上已經是混亂一片,有不少船已經東倒西歪,最顯眼的就是撞在一起的正清與衡文的舟船,兩邊都看著像是剛遭了洗劫。
瑤山那邊,方天南持劍站在船尾,一道柔和的陣法光芒罩住了整條烏木船,顯然是封雲出手守禦,而羽虛弟子那艘小船不知道怎麼掛在他們的船尾巴邊,一併受了庇護。毓秀的船似乎未受一點影響,只有孟君山不知蹤影。
就在眾人緩過神來,找尋那罪魁禍首的王庭來使時,淩亂的水面下猛地沖出一道龐大的身影。
那是一條龐大的三首怪魚,魚背上孟君山手持銅鏡,不遠處則是一名青衣的妖族,旁人只能見其姿態端嚴,面容卻似罩在一層迷霧中,看不分明。
兩人無聲地對峙片刻,孟君山縱身離去,對毓秀船上的喬杭道了一句:“隨我回山!”身影便消隱在雲氣之中。
毓秀山遇襲,門下弟子匆匆告退,原是應有之理。但那漂浮在湖中央的大魚實在太過顯眼,以至於所有人都是一頭霧水。
這魚到底是從哪裡莫名其妙冒出來的?上面那個又是誰?
靈璘總算把那七歪八倒的船穩了下來,揚聲問道:“這位可是靜流主將當面?”
忽然間,那大魚如同幻影般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王庭那艘由崖鷹拉來,從輦車變成的大船。
葉片般展開的階梯,雅室欄杆,燈火搖曳,一切都和之前沒什麼兩樣,就連案上也還有半滿的酒杯。這近在眼前的幻術令人瞠目結舌,一時間不知道是魚變成了船,還是船本來就是魚。
那名青衣妖族立於船首,夜風過處,引得他衣袖輕拂,發間的碧玉環玲瓏搖動。
只見他朝著正清的方向略一頷首,似是答了靈璘的那一問。接著他步入船中,越過起身相迎的西瓊與安子午,重又回到了帷幕之後。
感覺被掏空,再也不想寫戰鬥輪了…………也就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