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君山沒少與妖族打交道,即使他們之中有許多舉止看似與修士乃至凡人無異,骨子裡也總是甩不脫那股肆無忌憚的野性。
就像如今,對方一出手便是全力,青火剎那間四下奔流,所到之處閃爍著無數幽影,瞬息萬變,彷彿在演出一幕幕駭人景象,將逼仄的山洞映照得恍若魔境。
孟君山面色凝重,銅鏡在手中翻轉,一道刺目的強光從中照出,劃破了重重疊疊的迷障。
他也是修習幻境的行家,知道此時決不能任由對方施為。原本環繞山洞四周的水幕倏忽收起,護在還沒反應過來的聞人郴面前,順便也擋住了被突然爆發的大戰給逼到了牆角的戴晟。
妖族行事常無所顧忌,即便對手是他,保不準就會拿此間另外兩個人開刀。幻術這種東西又最難提防,特別是對涉世未深的修士,一個弄不好就要心神受創。
聞人郴自不必說,他也不可能坐視戴晟被害,索性一起都圈在裡面了。
出乎他的預料,對方根本沒對那兩個人下手。孟君山只覺得她隔著飛散的青火,冷冰冰地看了這邊一眼,隨即毫不戀戰,身形一動,已經向山洞口遁去。
孟君山豈能讓她如願,水幕靈巧無比地收緊,朝著那邊一卷,像一隻巨手般橫著握住她的腰,把她硬生生從黑暗裡扯了回來。
這一來一回,都在兔起鶻落之間,聞人郴終於抽出長鞭時,只看到人已經被師兄捉住了。
那侍女身形纖細,被水幕攫住時,簡直好似一片飄蕩的風箏。戴晟面露喜色,聞人郴卻不由得有些不忍。
孟君山卻沒有放鬆神色,就當餘人以為他要將人拉回到面前時,水幕忽然向外一送,把她朝著巖壁扔了出去。
聞人郴驚呼道:“師兄!”
頃刻間,只見那個身影失去了形狀,化為萬千棘刺,在一團青霧中朝著他們飛射而來。孟君山早已立起水幕擋在他們面前,在水幕後面的聞人郴與戴晟就看著那些棘刺如同利刃釘入木中,奪奪連響,帶出陣陣勁風。
如今有水幕阻攔,但足可讓人可以想象打在自己身上會是怎樣一副情景。
一切平息後,山洞重又恢複寂靜。孟君山在原地站了片刻,沉吟不語。
戴晟的鬱氣現在平複了不少。要說他有眼不識狐妖,這邊兩個毓秀弟子不是也一樣?何況,就連孟君山出手,也還是讓人逃了。
他狀似圓場道:“妖狐詭計多端,專會這樣耍弄幻象,不知有多少前輩高人也折在那裡,孟師兄失手不奇怪。”
聞人郴不禁覺得他有點陰陽怪氣。戴晟又道:“正與傳言中一樣,面上和顏悅色,下手比誰都狠毒。”
聞人郴忍不住說:“她面上也沒和顏悅色啊。”或許是漂亮姑娘做什麼都讓人如沐春風吧。
戴晟:“……”
孟君山沒理會他們這邊的官司,他走到那個幻象消失處,俯身從地上撿起了一樣東西。聞人郴見狀揚聲道:“師兄,小心有詐。”
孟君山:“應該沒有。”
聞人郴:“那你撿到什麼了,也給我看看唄?”
孟君山拈著那東西,放在她面前。那是一支雙股釵,色作漆黑,尋常釵上刻有紋樣,這釵上的紋路則是荊棘般盤旋而成,正與射向他們的棘刺形狀相似。
光是看著,就讓人感到寒氣森森。說可怕吧,一望可知是精工細作,大約價值不菲,只是估計沒有哪個正常姑娘會把這玩意戴出門就是了。
釵頭上,一對指尖大小的珍珠瑩潤生光。聞人郴喃喃道:“怪好看的。”
“她急於擺脫我們,多半知道些此處內情。”
孟君山將發釵握在手中:“我們跟上她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