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了一會,才說:“下次我不會輸了。”
“有這個決心是好事。”謝真道,“但是,長明,你不是為了在比試裡勝過別人而修煉的吧?”
他說:“當然不是。”
“那是為了什麼?”謝真問。
他有一瞬間的迷茫,然後道:“我要做到最好。這樣的話,我就能……”
就能什麼?他停下來,自己也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世上哪有什麼最好。”謝真搖頭,“罷了,這種事別人說也沒有用,你總有一天會領悟。”
“那你呢?”他不服氣地問,“你又是為什麼修煉?為了師門嗎?還是為了成為天下第一的劍修?”
“都說了,隨便自認什麼天下第一,很容易遭雷劈的。”
謝真想了想,“我自然很喜歡練劍。也因為不修煉不行,決不能止步……因為說不準將來有一天你會後悔,希望自己要是更強一點就好了。”
落日餘暉中,他微微一笑:“好了,別發呆了,我們去吃魚。”
……
眼前的景象陡然如被燒灼的畫紙,瞬間燃燒殆盡。映入他視野的是充斥在四面八方的滔天烈焰,把他死死圍困在中間。
“——滾出去!”
長明雙眼已經化為純粹的赤色,被窺探記憶令他語氣中充滿壓抑不住的暴怒。他身周燃燒的火焰向外迸發,與此處原本的火焰相互排斥,一時間相持不動。
倘若有另一個人能看到這裡的景象而又沒被瞬間燒糊,他定會因這詭異的一幕而震撼。八角形的主殿中,從上到下都被烈火充滿,而色澤相近的火焰卻在中間被隔出涇渭分明的兩層。
兩份火焰相接之處,唯有刺目的雪白光芒,叫人看一下都要覺得眼睛要流出血來。
一個聲音在火焰中響起,聽起來毫無起伏,也沒有任何情緒:“既已如此,為何不化真身?”
長明漠然道:“用不著。”
話音一落,他身上的火焰再度揚起,猛地把邊界向外推了數尺遠。
然而殿中火焰畢竟強橫,雖然暫且性命無虞,局面卻也陷入僵持。那聲音又道:“果然,血脈純化至此,不愧是王庭不世出之才。祈氏有你這樣的後輩,也算不辱沒名聲。”
長明一言不發,火焰緩緩向外推動,再前進了數寸,就徹底凝滯不動。片刻後,他唇邊溢位一絲鮮血,被他隨手擦去。
“那個劍修,是你的什麼人。”那聲音問。
長明:“關你何事?”
那聲音道:“對你的先祖,不該放尊重些麼?”
“先祖?”長明冷笑一聲,“你是什麼東西,自己也不清楚?”
外面的火焰似乎忽然一暗,他借機又將火焰推展了幾分,然後道:“倘若陵空知道他的封印裡有這樣駁雜不純的火,哪怕只是一縷神識,大概也是沒有那個臉面在這裡自稱先人吧?”
“……唉。”
那個聲音發出了一個好似嘆息的詞,但因為它的語氣實在過於平了,聽起來極為怪異。
它說:“鳳凰,你有些像他。”
聽了這話,長明的臉色反而更難看了。那個聲音又道:“即使是如此駁雜的火,你仍然無法擺脫,如何?”
長明索性閉上嘴,根本不答他的話了。
方才,即將穿過壁障時,他的血脈被封印引動,使得他一時間竟然難以控制血中的火焰。等他猝不及防地落入秘境的封印面前,他才發現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處的封印被一種怪異的靈氣侵蝕,使得其中原本應該屬於陵空留下的印記橫遭扭曲。已經異化的封印不斷向外界緩緩散溢那種靈氣,並且在他進入秘境的一瞬間,竭盡全力將他困在其中。
他隱約感覺這駁雜的火中有某種類似陣法的東西,與秘境呼應,緊緊纏住他,讓他無法盡情施展。但要如何破局,他還沒有頭緒。
想到謝真與他失散,此刻也在這秘境的什麼地方,他不禁更加心焦。
“對了。”
那個聲音平平地道:“與你一起來的那個花妖,看起來似乎正要出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