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沙汀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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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上一桌有人低聲問:“這誰啊?”
“噓,”他的同伴立刻道,“他是毓秀的人!”
喬杭面不改色,就像沒聽到竊竊私語一樣。船主見狀馬上一骨碌爬起,躲去他身邊,唯恐再被這群不太講理的散修波及。
堂中一時間陷入了詭異的安靜。喬杭本人不算多麼聲名卓著,但走南闖北的散修大多識貨,認得出那一身毓秀弟子的打扮,與他的名號也對得上。
雖不曾自報師承,大家彼此卻心知肚明,此前議論紛紛的在場眾人,竟然沒有一個率先站出來與他理論的。
名門大派的威風,可見一斑。
謝真冷眼旁觀,此情此景,讓他感覺相當沒意思。他略施巧勁,用筷子把碗裡的魚形點心夾成整齊的兩半,拈走一半吃了。
那帶刀修士原本意在挑起事端,如今喬杭一出現,他倒是不知道要怎麼繼續了。他不管旁邊同伴一個勁的給他使眼色,拱手說了兩句場面話,飯也沒吃完,便離開了前堂。
其他散修見此,上樓的上樓,出門的出門,陸陸續續也都撤了。方才熱鬧的堂中很快就靜了下來,只剩下寥寥幾桌還沒挪動。
喬杭獨自坐下,點了酒,自斟自飲起來。那船主左右看看,悄悄過來,有些尷尬地對謝真道謝。
“不用。”謝真瞥了喬杭一眼,“即使沒有我,他也不會坐視不管的。”
船主絲毫不想捲入這群修士的矛盾裡,擦了把冷汗,岔開話題再三謝過,方才心有餘悸地走了。他出門後,喬杭道:“這位道友真是俠義心腸。”
謝真:“客氣。”
喬杭一手轉動著店裡那灰不溜秋的陶杯,面上毫無醉意。他與謝真從前見到他時相比,年紀似乎長了一兩歲,總體的形容倒是沒變。大派弟子那份傲氣,倒是怎麼也掩飾不掉的。
“你與那些江湖散修卻有些不同。”他道,“怎麼稱呼?”
“萍水相逢而已,這就免了吧。”
謝真沒打算與他多說,看長明早就放下了筷子,便招呼小二過來收拾。
喬杭往後靠在椅中,一挑眉毛:“可是對我有成見?莫非兩位也是來抓松花忽律的?”
一直沒說話的長明毫不客氣地道:“與你何幹。”
喬杭:“……”
謝真以指尖點了點長明的手背,長明於是不說話了。
謝真道:“想來你也不會讓出一條魚船來,那麼,我們就沒什麼好講的了。”
“原來是因為這個。”喬杭輕描淡寫道,“受命而來,讓是不能讓的。抱歉,道友下次請早吧。”
謝真本來已經與長明往樓上走了,聞言停下腳步,回過頭來。
“以一敵眾,斷了所有人的路,我們一介散修,說是不敢多說的。”
他看著喬杭,淡淡道,“只不過,並非是我們晚了一步。諸位退讓,是看你喬杭的面子,還是看毓秀的面子,想來道友心裡自有分說吧。”
這一席話毫不留情,喬杭的臉色登時就沉了下去。
長明半側過身,雙手籠在袖中,噙著微微的冷笑看著他。那眼神實在相當嘲諷,說時遲那時快,喬杭背後陡然升起一團冰霧,一隻長著鈎爪、通體晶瑩透明的的小巧鷹隼瞬間從霧中成形,尖嘯一聲朝他們飛來。
見到這冰鷹,謝真暗道:花裡胡哨。
這寒氣四溢的靈光,一看就是與他家掌門的秘法一脈相承。謝真沒見過鬱掌門親自動手,不過據說他當初討伐山中妖魔,曾把高崖飛瀑從潭流一直凍到峰頂,方圓數裡大雪紛飛,落地幾日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