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長明是怎麼與施夕未解釋的,總之天亮時分,三人在左院中會合時,施夕未沒有對謝真的到來有任何異議,只是道:“勞煩二位了。”
謝真說聲客氣。離他上次見到施夕未剛過去數月,這位靜流部主將看起來仍然是那副略帶病容的模樣。
行舟從無憂的房間探了個頭出來,道:“在外面也記得吃藥啊!我搓了丸子給你帶上了!”就縮了回去。
施夕未道:“殿下與我說過,我們這次要直上毓秀山。為防萬一,我先為兩位換上一張臉,作為底層的偽裝。這樣即使之後的隱匿失效,也不至徹底洩露身份。”
他的幻術造詣登峰造極,謝真此前只與他交過手,對此也頗有些好奇。施夕未先對長明道了句失禮,端詳他面孔,過了一會,伸手在他眼前拂過。
隨著他五指挪動,長明面容的輪廓也發生了細微變化。那股淩人的氣勢消解了大半,雖然並沒有天差地別,但卻變得不太起眼,叫人完全無法聯想到原本的樣子。
謝真左看右看,不禁一笑。長明有些不自在地道:“怎麼?”
“一望即知,是個好人。”謝真貌似正經地回答。
長明:“……”
施夕未來到謝真面前,如法炮製。謝真想起自己還有花妖的顯眼標識,摸了摸眉角,問:“這個也能遮住嗎?”
“雖然可以,不過族群的標識用幻術遮蓋,事倍功半,且容易導致全盤潰散。”施夕未解釋。
謝真心道估計也是這樣,便等著對方施術。施夕未卻從桌上拿來一隻盒子:“但這個並不是一定要用幻術處理。許多修煉不到家的小妖想要去中原行走時,也有他們自己的一套方便辦法。”
長明在旁邊也詫異地看著,顯然也沒研究過這些技巧。盒子裡裝的是像淺色藥膏一樣的東西,施夕未以手指沾了些,道:“請先不要動。”
謝真渾身緊繃,一動不動,任由對方冰涼的指尖按在他眉角上。施夕未的動作非常快,處理完後便擦了手,為他加上幻象。
他拿過鏡子一看,果然變得普通了許多,再加上紅痕已去,想必混進人群,也沒法一眼就被發現。施夕未把盒子遞給他道:“幻象只要不撤去就會維持,但藥需要視情況增補,這一份先留在你那裡吧。”
謝真接過,施夕未迅速地給自己也換了一張面孔,三人於是穿過空無一人的長廊,來到停靠崖鷹的地方。
王庭的車駕太過招搖,肯定是不能坐了,他們預備乘崖鷹先到毓秀左近,再尋機上山。兩只崖鷹已經在等候,長明拍拍其中一隻頸間蓬鬆的短羽,低聲說了幾句,那隻崖鷹就在施夕未旁邊俯身,示意他乘上去。
謝真來到另一隻崖鷹面前。從它側面金色的紋路來看,他發現這就是之前在昭雲部,長明給他帶在身上那隻。即使他聽不懂鳥語,但鳥應該聽得懂他講話,他於是和對方打了個招呼:“許久不見?”
崖鷹低鳴一聲,翅膀在他手背輕碰,彎曲的利喙閃著寒光,側面宛如淬火的刀鋒,讓謝真一看就很喜歡。他梳了梳崖鷹的羽毛,一手沿著喙撫摸下去,正想湊近了看,崖鷹卻忽然往後一縮,逃開了。
長明恰在這時走過來,謝真不解地問:“它不喜歡這樣嗎?”
“或許是不好意思。”長明道,“它很少與人親近。”
謝真半信半疑,他總覺得崖鷹看起來不像不好意思,倒像是是有點害怕。長明又道:“況且你還上去就捏它的嘴。”
謝真:“……”
這麼一說,好像是頗為唐突,他對崖鷹道:“失禮了。”
崖鷹明亮的眼睛圓溜溜地瞧著他。謝真沒忍住感嘆了一句:“原來鳥都怕被捏住嘴嗎?”
說著,他的視線落到長明的唇上。
長明:“……”
謝真輕咳一聲,岔開話題:“我們坐這只?”
“自然。”
長明忽地伸手把他一攬,謝真沒等說話,已經被抱上鳥背了。崖鷹雙翼一展,縱身騰起,破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