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夕未已經維持不住平靜的神色,臉上毫無表情,彷彿不這樣做,就會洩露心中所思所想。行舟不愧是誰的賬也不買的醫師,在尷尬中把話說完了:“我不知道無憂的血脈來自於主將的哪個兄弟姊妹,總之如果按照我的法子治,就得把他親生父母找來。”
一室寂然,面對這已經觸及靜流部秘辛的狀況,長明道:“今日之事,不會再有其他人知道。”
施夕未微微嘆了口氣,道:“多謝兩位。其實,無憂的母親已不在人世,父親身份特殊,我與他並不相熟。”
“不熟就不熟吧,人命關天啊。”行舟一拍大腿,“孩子都危在旦夕了,趕緊把人找來吧?”
長明心道如果說找就能找,施夕未之前也不至於難以訴之於口。果然聽到施夕未道:“我盡力而為。”
行舟:“三部之中,也有您沒把握找來的人?主將是否有什麼難處?”
看他的架勢,為了他的病人,似乎隨時捲袖子親身上陣也沒什麼問題。施夕未道:“他不是三部中人。”
行舟一愣,吐了口氣道:“啊,我早該想到的。身份特殊,是指仙門嗎?”
施夕未默然點頭。隨即,他終於下定決心般開口道:“見諒,我並非執意隱瞞,但這不是我一家一部之事。這秘密本應永不見天日,可實在沒有其他辦法。”
行舟急道:“是啊,主將,你就別顧慮了,這裡誰沒見過世面啊,是不是殿下?”
長明:“……”你看我幹什麼?
施夕未最後看了一眼無憂,問道:“他還在睡?”
“對,他聽不到。”行舟道,“所以,放心說吧,孩子他爹到底是誰?”
施夕未道:“毓秀,孟君山。”
行舟手裡的銀刀瞬間沒拿穩,掉了下去。他手忙腳亂地抄住,驚道:“誰?是我知道的那個孟君山嗎?”
施夕未輕輕苦笑了一下。此刻長明心中也一陣愕然,之前施夕未一反常態的猶豫不決,似乎完全有了合理的解釋。
作為仙門中首屈一指的名門,毓秀與妖部的關系最為惡劣,不但門規禁止弟子和妖族私下結交,就連不得不與三部往來的時候,也多半是找正清門代為周旋。因為謝真的關系,孟君山與長明算是認識,毓秀不能勒令孟君山和謝真斷絕來往,更管不到天不怕地不怕的謝玄華頭上,這事就睜隻眼閉隻眼了,但也僅此而已。
現在施夕未卻忽然丟擲這個驚天秘聞,身為毓秀內定下任掌門的孟君山,居然會有一個靜流部蜃樓血脈的孩子……看這意思,還是個私生子。
難怪施夕未要隱瞞,無憂的身世一旦暴露,牽扯的事情實在太多。
行舟結巴道:“孟君山他……他是不認這個孩子嗎?”
長明此時說了句公道話:“他不至於這樣。恐怕他根本不知道有這個孩子吧?”
“正如殿下所說,他一無所知。”
將這個秘密說出口,施夕未已經恢複了鎮靜:“若有可能,我還是不想讓毓秀門中知道此事。如今,我只能設法私下與孟君山見面,勸他獨自前來。”
長明皺眉道:“主將是否知道孟君山近況?”
施夕未:“不曾瞭解過。”
長明:“他不久前從昭雲部返回毓秀後,就被門中下令閉關思過,不得邁出山門一步。”
謝真拿的那本書是古國史籍,他讀得沒滋沒味,正想著要不放回去的時候,忽見長明推門而入。
“怎麼半夜醒了?”長明問,走到桌前。
“不曉得,總之睡不著。”謝真精神一振,“聽說施夕未來了?無憂怎麼樣?”
長明:“不大好。”
他約略說了原因,說到無憂並非施夕未親生,謝真道:“難怪我看他與施夕未長得一點不像。但是,他身上確實有蜃樓一系的血緣吧?”
“沒錯。”長明說,“蜃樓一脈單傳,或許他母親是流落在外的旁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