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拜訪靜流部時,他就準備了一對守心作為禮物。守心是大妖魂與血凝成的寶珠,現在金梭裡的紅珠子並不是守心,但這種血氣像了個十足。
“這個金梭,吸取了他的精血與魂魄,鎖在中間。”
行舟用指尖在紅珠上輕輕一按,珠子上隨之蕩漾出一絲微光,“現在他看起來還沒什麼事,但是內裡血氣已經差不多被吸走了一半,不想想辦法,過不了多久就要沒命了。”
長明皺眉道:“用守心能救嗎?”
“不行,守心雖然也從血和魂魄裡來,但已經化作精粹靈氣。他失掉的是血氣,得用血來補。”
行舟一攤手:“事不宜遲,殿下,得給施夕未傳訊了。”
半個時辰後,長明才再度回到關押著安柔兆的地方。醫師們已經離開,奉蘭獨自站在金翅鳥面前,神色憂慮。
長明也不多說,翻手托出銀鈴,舉到他面前道:“奉蘭大祭。”
他的語氣沒什麼起伏,奉蘭也知道他動真格了,默然聽命。
長明一手按著金翅鳥的鳥頭,一手將銀鈴握在手中,抵上他的眉心。絲絲縷縷的銀光從鈴鐺上蔓延出來,鑽入金翅鳥閉合的雙眼。
自奉蘭接任大祭以來,聖物就沉睡在王庭的祖祠之中。他雖然從上一任大祭那裡得到了傳承,卻從來沒有親眼見到哪一任王啟用它。
這麼說來實在有些諷刺,因為在最初,他這一脈的大祭正是為了聖物設立的。然而許多年過去,另一個大祭的任命早已經成為王安排心腹手下的位置,無數人來來去去,只有他還固執地守著封存起來的聖物。
即使它從來不曾重見天日,但只要還存在,他的職責就依然背在身上。
長明奪位後,把先王的手下全部清洗了一遍。奉蘭與他苦戰過一場,被抓起來的時候已經覺得沒什麼活路了,只是絞盡腦汁想著怎麼能說服長明,讓他找個繼承者,不要斷了他這一邊的傳承。
他沒料到,長明料理完其他事情,踏進關著他的囚牢,第一句話就是問:“你的傳承裡知道如何使用聖物,對吧?”
當時的長明早已經換下了浴血的衣衫,只是身上依然透著揮散不去的血腥氣。他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奉蘭覺得假如他敢說一個不字,搞不好腦殼都要被他敲飛。
“殿下,我就是為此活著的。”他說。
長明:“但是你卻願意為了我父親而死?”
奉蘭抬起頭,看著佩在新王腰間的朝羲道:“我會為了王而死。”
長明:“如你所見,我現在是王了。”
奉蘭:“那麼我也會為……”
長明冷冷道:“為我去死就不用了,我沒他那麼廢物,還得等著你來救命。”
奉蘭:“……”
長明:“行了,你跟我來。”
他把枷鎖一去,奉蘭晃晃悠悠地站起來,跟著他走出去。他沒忘記端正一下儀容,拍平皺皺巴巴的衣袍,只是頭發亂得不行,用手一捋掉了不少,讓他還挺心疼的。
“你繼續當你的大祭,別管閑事。”長明說,“然後你把你知道的所有關於聖物的事情,全都整理出來給我。”
奉蘭點點頭,不點頭也不行啊。但是他還是沒忍住問道:“殿下,聖物封存至今,多年來從沒有人再關注過它,為什麼你……”
他也理所當然地得到了那句標準回答:“與你無關。”
往後的日子裡,長明把他心裡關於聖物的瞭解挖了個底掉,不過並沒有過河拆橋把他弄死,而是讓他就這麼把大祭繼續當了下來。
奉蘭對於長明的觀感,早在他還年輕的時候就不錯,雖然生死相搏過,也是職責所限。新王繼位後,他有時候免不了嘮嘮叨叨,長明也沒有把他怎麼樣,反倒比起徹底忽視他的前幾任王,還多了點人情味。
當然他知道,長明對他估計是基本沒什麼好印象的,不過他也不很在意就是了。
這個名字已不可考的銀鈴聖物,是一件與神魂相關的法器,細說起來相當邪門,不用則已,一用起來就是翻天覆地。當初先王陵空在對抗霜天之亂時南下的黑潮時,曾經在大祭的輔佐下用過一次,那也是記載中聖物最後一次現世。
那一次,聖物為深泉林庭擋下了外敵,也直接使得整片芳海的樹木一夜轉白,陵空更是在不久後衰弱而逝。在那之後,再也沒有哪一代王能控制得了它。
長明確實不同於他們,奉蘭甚至覺得他應該與陵空有些像。他的心中,確實是一直暗暗地期盼他有一日能取出聖物,雖然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只不過,還有另一份不安埋在他心裡。
從長明一次次的問詢,一次次查閱的書卷裡,他也漸漸地察覺到,長明是為了某件事……或者說,某個人,才對聖物有著如此的渴望。
那個人已經過世多年,但人間仍然沒有遺忘他的名字。
奉蘭:我就是傳說中的家族祖傳員工吧滄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