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柔兆忽然發難,著實出乎他意料之外。眼下的情況顯然是不能善了,對於安柔兆來說,這樣做想必前提有二:首先她不在意破壞昭雲部與王庭現下的關系,其次她有把握,能從王庭安全脫身。
前一種可能性有不少,但後一種,不是他對長明自信過頭,但怎麼想都不是她自己一個能辦得到的。
那麼,她的倚仗是什麼?
片刻後,安柔兆回轉過來,站在謝真面前。
她手裡握著一把玉尺,拍了拍自己的掌心道:“時候不早了,咱們說正事。講講你的來歷吧?”
謝真:“如你所見,就是一個花妖。”
安柔兆:“什麼花?”
謝真不答反問:“你說認識有人長得與我很像,這話當真?”
安柔兆眨了眨眼,將玉尺往袖子裡一塞,彎下腰來,兩手捧著他的臉細看。
謝真很不習慣與人靠得這麼近,不禁皺眉,安柔兆並不以為意,仔仔細細打量,然後道:“說像也不是那麼像,但總歸不可能沒關系就是了。還有這個……”
她摸了摸謝真眉角花瓣般的紅痕:“他們口中劍法一流的高手,居然連化形都化不好。要不是親眼見到,我都沒法相信。”
她的手指柔軟溫熱,撫過他面頰的時候,讓謝真頗感不快。不過他至少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安柔兆對蟬花這一族可能毫無瞭解。
謝真道:“我無門無派,也不屬於哪個妖部,來歷什麼的更無從說起。”
“算了,知道你不會老實講的。”
安柔兆直起身,那把玉尺又從袖裡滑了出來。她說:“眼見為實,讓我看看你的原形吧。”
話音一落,纏在他周身的金線猛然亮起。
謝真一時間感覺有八千根蠟燭繞著他翩翩起舞,光芒刺眼,又燙得嚇人,接著是四肢百骸中湧起的尖銳疼痛——雖然來勢洶洶,他此前動彈不得的手臂倒是能重新感覺到了。
痛是真的痛得厲害,靈氣也在飛速流失,他覺得應該還流了些血,但影響不大。
謝真的忍耐力非同尋常,不過,他對於一般人能夠耐受的程度也有了解。照著目前的狀況,他一閉眼睛,理所當然地假裝暈了過去。
安柔兆果然沒有起疑,她試了試他的鼻息,再次催動金線,往複三次,等到裝暈的謝真心裡已經忍不住想罵人的時候,才終於停下來,自言自語道:“不是吧……都這樣了還沒有現原形?”
她繞著椅子走了兩圈,似乎確實束手無策了,於是先放著他不管,轉身回了帳幔後面。
即使面對一個看起來毫無還手之力的花妖,她也沒忘了在轉身之前,先把他身上的金線重新加固一遍,讓他動彈不得。
若非是敵非友,謝真簡直要為她的縝密心思叫一聲好。他暗自調動靈視,往無憂的方向看去。
安柔兆手腳利索地收了無憂周圍的金線,改用一卷綢緞把他裹起,然後拿出一隻玉盒,小心地將一簇簇流火收入其中。
當最後一縷火焰沒入盒中後,她也鬆了口氣,將盒蓋緊緊蓋好,轉動陣法,把這些一旦失控就不論敵我統統炸光的危險東西鎖了起來。
下一刻,她驟然抬頭,但從後面襲來的劍勢更快,一瞬間透胸而過!
她手指間的金線還沒凝聚起來就被打散,劍刃穿過了半挑起來的帷幔,那繡著華麗紋樣的羅帳被劍氣從中間撕裂,宛如一面波光閃耀的湖水傾瀉下來。
這一劍斷開了她運轉中的靈脈,令她眼前一黑,幾乎失去意識。
但這怎麼可能?明明已經……
不待她作出反應,那把劍已經從她胸口抽離,帶出一蓬飛揚的血花。謝真一步未動,仍坐在之前那把椅子裡,直到劍淩空飛回他身邊,將纏繞著他的金線震裂,他才伸手握住劍柄,起身走過來。
望著那個白衣染血的身影,安柔兆終於明白她弄錯了一件事。
飛劍禦空——面前這個花妖,不是什麼“劍法一流的高手”,而是一個真真正正的劍修。
注:“太歲在丙曰柔兆”,“萬物皆生枝布葉”——引自《續博物志疏證子海精華編)》在網上能找到的部分),是章節名以及角色名字的出處。
作者對天幹地支沒有任何研究,全都是為了時髦值和好聽)現查的,專業人士輕點打。
之前生病了文也修不動,鴿了很久不好意思!接下來就慢慢恢複啦。
新年快樂,祝大家萬事如意~